今,疫病竟蔓延到宫中来了!
长公主对那场疫病记忆犹新,异常警惕,即刻就打算行动。她正要带人出门,一名杏色衣衫的文士刚好提着食盒走进来。
“衡仪。”那文士同长公主一样,也已人过中年,见长公主又要出门,显得有些惊讶。
“你昨夜才因为那封杂税的折子熬到三更天,现下到了午膳时刻,又要出去吗?”
长公主脚步顿住,她深深凝望着眼前这名满眼担忧的男人。
这是她的驸马,温弦,是先皇为她择的佳婿,是陆衡仪无比抗拒的夫君。
前世她有太多遗憾和不甘,自重生以来,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也或许她是借着忙碌,避免去面对这个与自己相伴半生却从未交心的人。
前世她因为太后与陆承影的挑拨,疏远了这个人,却也只有这个人在自己被陆承影暗中毒害之后,抱着她的尸身哭得悲痛欲绝。
【衡仪……】前世,抱着她尸身的温弦神色恍惚,【我没有大本事,倒要叫他看看,什么是士之怒。】
【士为王死,公主,我便是您的士啊。】
驸马温弦怀揣一把短刀,欲行刺陆承影为她报仇。
——被格杀当场,死后凌迟千刀,曝尸闹市。
长公主闭了闭眼,死后魂灵徘徊之际所见的景象仍历历在目。上天垂怜,赐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世,长公主决定珍惜身边人。
年岁已过不惑,也不算太迟罢。
“有要事,得出门。”
长公主简单答道,接过侍女手中的外出披风。提着食盒的温弦顿时神色黯然,然而下一秒,他只见雷厉风行的长公主向他伸出手。
“食盒给我吧,路上吃。今夜我会早些回来,应当能同进晚膳。”
这样的对话,倒像是夫妻间的了。
驸马温弦呆在原地,手中食盒被取走了都不知道。等反应过来,他立刻追出门外,只见长公主披风猎猎,翻身上马。
“衡仪!”他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如在梦中。
长公主回眸看了他一眼,唇畔浮起一抹淡笑。短暂地一眼之后,她转回头去,轻轻打马。
“驾!”
她披风翻滚,进宫去了。
* * *
将能通知过的所有靠谱的人都通知过,表面上看,陆空星已经尽到了最大努力,没有什么能做的事了。
对凡人而言,自然如此,可陆空星不同。
“陆文昭。”
他合上记录着复杂咒文的卷轴,卷轴上,即是陆文昭说要授予他的十八飞星,然而这仙术奇异得很,陆空星读了这么多日,居然还是读不懂!
对此,陆文昭却说正常,让他不要心急,顺其自然就好。
“何事?”
仙人因他的呼唤抬眸,陆空星忽然发觉,陆文昭的睫羽很密,像小鹿的睫毛。他摒除掉脑袋里的胡思乱想,对宫中疫病一事,他想要询问。
“这样的疫病,仙人是不是抬手就能解决?”
陆文昭却摇头。
“要看发展进程。疫病如果发展到规模极大的地步,就会形成疫魔,到那时……”他的手一按腰间文士剑,彬彬君子之剑,竟有极强烈的肃杀之气。
“到那时,我能直接出手,现在尚且不行。”
因为斩不到东西。
“但也无需担心。”他宽慰陆空星,“你已仙术入门,早非凡体,这样的疫病根本侵袭不了你。”
陆空星叹口气,他不是在担忧自己的安危啊。
他忽然又听到陆文昭继续说道。
“我也回了蓬莱一趟,最擅长医术的仙人不在。他若能来,疫病数日可解。”
陆空星眨了眨紫瞳,他倒没想到,陆文昭居然这样将他的事放在心上。他明明没有提出要求,也特意帮他回去问了一趟,想为他解忧。
他笑了。
“陆文昭,怎么我想什么,你都好像能提前知道啊。”
陆文昭嘴角微扬。
“有吗?我还知道更多。”
他从自己的袖中乾坤里,慢慢揪出几页纸,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一些什么东西。陆空星定睛细看,发现这些小字满满全是对花宴上提出的名花贤臣论的赞誉。
陆空星:“……”
他忍不住脚趾抠靴底,尴尬掩面。
“怎么还会记录这些东西啊……”
“仙人……仙人不是不在乎世间毁誉的吗……”
陆文昭将那些抄好的纸页仔细收起。
“我确实不在乎世间毁誉,但我在乎你所受的赞誉。”
每一句听闻的对陆空星的夸赞,陆文昭都会想法子记下来。当他游走于各州布阵,听闻市井街巷中,再不提及先前的妖异不祥言论,反而皆传陆空星的美名,他就感到自己头上的鹿角都充满光彩。
合该这样的。
他要陆空星就算别离红尘,也在红尘中荣耀满身。
那样的话,在有限的时光结束前……
见陆空星愈发紧地双手掩面,陆文昭一阵好笑,他伸出手,想让陆空星不要捂得那么紧,他不再逗他了。
但是他的手刚抬起到一半,一缕黑气忽然缠绕于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