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说不出话来。
裴宣把他丢开,对差役道:“敬王胡言乱语,进宫去请太医来看看,他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
两个差役领命而去,其他差役试探着看向他:“那大人,是否把他送回牢房?”
“不用。”裴宣瞥了他一眼,“就让他留在这里,等太医过来,你们先下去吧。”
“是。”
差役们退下去了,偌大的堂中,只剩下祝青臣与两个学生,敬王趴在地上,嚇哧嚇哧地喘着粗气。
他缓过神来,死死地拉着裴宣的官服衣摆:“裴宣,你别听他挑拨,他是妖孽,他是上天派来挑拨我们君臣关系的,你快帮我,快帮我!”
裴宣拽着衣摆,用力把自己的衣摆从他手里给拽回来:“闭嘴,你怎么配议论夫子?”
祝青臣拢着手,稍稍坐直了一些。
学生要夸我了,认真听!
裴宣正色道:“夫子帮我看文章,教我自立自强,教我为官之道。你要教我什么?你教我床笫之事?你教我如何曲意逢迎?还是如何低头认命?”
“夫子为人正直,坦坦荡荡;你荒淫无耻,刚愎自用,你怎么配和夫子相提并论?”
裴宣用打他嘴巴的竹板戳着他的心口:“究竟是谁毁了我,你自己心里清楚。”
敬王哑口无言,只是喃喃重复着:“他是妖孽,他是上天派来毁了我的,若是没有他,我早就登基了,是天要亡我,不是我无能,是天要亡我……”
“不是天要亡你,是天都在助你啊。”
祝青臣扶了一下凭几,从台阶上走下来。
他拢着手,在敬王面前站定。
一个昏庸无能的对手。
一个状元之才的辅佐。
不论敬王做什么事情,都顺理成章、毫无破绽。
对这个世界来说,写作话本的作者,难道不是这里的天吗?
难道天道不是给他开了通天的偏爱吗?
为了给他铺就登基大道,天道毁的岂止是裴宣一人?
可笑敬王永不知错,到现在还在怪罪旁人。
祝青臣撩起衣摆,在他面前蹲下,轻声道:“你若是不服气,就再等等。”
敬王抬起头,目光迷茫。
下一秒,祝青臣笑着道:“你再等等,说不定天道会给阿宣安排‘火葬场’呢?”
祝青臣眼睛弯弯:“你们不是最喜欢玩这些把戏了吗?说不定阿宣会给你蹲下道歉。毕竟我们阿宣现在也是朝廷命官,不能轻易下跪,你一介罪人,能给你蹲下就差不多得了。”
“当然了,阿宣蹲下三次就差不多得了,你作也要有个限度嘛,不要一直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这可是朝廷命官的爱。”
“嗯?”
敬王马上反应过来,指着祝青臣,对裴宣叫嚷:“裴宣,你听!你听!他知道,他都知道那些事情,他就是故意来拆散我们的!”
祝青臣瞧着他:“你不高兴吗?那可是‘火葬场’耶,堂堂朝廷命官为你‘火葬场’,你占大便宜了。”
敬王拽着裴宣的衣摆,叫嚷不停,裴宣不想理他,扭头看着夫子。
就算夫子知道又怎么样?
就算夫子是故意来拆散他们的又怎么样?
他原本就不喜欢敬王,谁会喜欢毁了自己前程的人?
夫子做了一件大好事,夫子应当是上天派来救他的神仙救星才对。
敬王吵嚷了一阵,见裴宣不为所动,又将矛头对准祝青臣。
“不是我,都怪你,你偏心……你偏心!你教了这么多学生,就连身边的小厮,你也肯教他!你却不肯教我!我不懂爱,裴宣不教我,你也不教我,不是我的错!与我无关!”
裴宣道:“夫子教你了。我与夫子相识第一天,那天在酒坊里,夫子教你要品行端正,可是你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祝青臣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裴宣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夫子教诲难得,他当时躲在厨房后面偷听了。
祝青臣了然,不欲与敬王多言,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裴宣在敬王面前蹲下,用竹板轻轻拍打他青紫的脸颊,低声道:“是你自己不珍惜。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旁人面前说夫子半句坏话,我马上拔了你的舌头,反正你识字,没有舌头也能审讯。”
敬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没想到曾经怯懦胆小的裴宣,竟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
对他这样阴毒的人,当然要用这样阴毒的法子。
裴宣站起身,转回头,回到主审官的位置上。
柳岸听了全程,看看裴宣,再看看夫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夫子……”
祝青臣握了一下他的手,淡淡道:“敬王疯了,你别在意。”
敬王胡言乱语,今日是不能再审讯了。
等太医过来把他带走,几个人便离开了。
一行人离开大理寺时,日头正好,艳阳高照,和殿试那天一模一样。
裴宣伸出手,感受了一下照在脸上的日光。
干燥炙热。
昨夜那场梦,好像过了好些年,他好些年没有见到这样好的日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