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也没想要多少金子。”沈无淹道,朝她伸出手来时,她恍惚间差点误以为他要来触自己。 他手长指长,极轻易就越过一张短桌,但也只是拿起注子,往她的酒杯里倒酒而已,“在长安时,已有人告诉我通关过所办不了,结果托公主的福,我还是拿到了。此物便可抵千金了。” 千金实属夸张说辞了,但一市一价,便也是这样了。 既然话头说开,她便也不再多计较,“昨夜的事便算了,今后若你有需要处理的急事,最好还是同我说声,我倒不会不允,只是希望你可先说为好。” 沈无淹郑重应下,两拳在膝头轻握,倒有些拘谨了。 面前的菜都已微凉,透着将死不活的气息,她饿得饥肠辘辘,先举起酒杯,要与他随意一饮,这历来是时下的风俗。 却此时,燎叶从远处蹬蹬蹬跑下来,脚步声重重地砸在麻竹地板上。 向李及双行了一礼,她急匆匆地告诉沈无淹,庚柔吐了血,是否要去请大夫来看看。 沈无淹望向李及双,褐色的青釉酒杯还握在手中未饮,她只摆摆手:“快去吧。” 沈无淹前脚一走,燎叶呆呆看了她两眼,才有些怯地跑回了房里。 南疆的午后越发炙热与静谧,她吃得酒足饭饱,仍赖在窗边的位置上看人们行走。 对面茶食铺的茶香袅袅勾得人蠢蠢欲动,隔壁是杂货铺子、药行、米店,一间一间靠着开远。 有货郎赤着脚,高高地挽着裤腿从街边来回走过,婆子拉着小娃娃,左顾右盼地从这头晃到那头。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店门口大喇喇冲进来几个人,人影还没看清,李及双便听到当先珠翠满头、望之雍容华贵的妇人嚷着什么,用的是令李及双头大的方言,气焰嚣张,直冲房梁。 妇人大手一挥,几个短打模样的男子便四散开来,鱼贯般游入各个房间。 掌柜忙从帐台后钻出来,想拦住打手,眼见拦不住,又只能转头毕恭毕敬地安抚妇人。 二楼传来一声又恶又气的尖叫,一个女子被打手拉扯着,从二楼近乎拖行般,一路拖过了整个走廊。 紧接着,那膀大腰圆的打手,抓着女子肩上的衣料,毫不怜惜地又从楼梯上拖下来,像是拉着一袋装满废棉絮的麻袋,她听见“哐哐哐”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在木阶上。 女子被扔在地上时,已是发丝凌乱,肩上的衣也被拉出好长的一道口子。 这一眼她看清了,那是燎叶。 她忙往门外看,路的尽头也未见沈无淹的身影,客堂内已是剑拔弩张。 再转头,却见门外围满了一层一层的人,头先还不见街上有如此多人,这动静一起,怕是窝在铺里的人全都跑了出来。 窗边一个男子,头巾才包到一半,还有长长一条耷拉在耳侧,也啧啧感叹,道:“这要是被老鸨抓回去,就要套在个袋子里,扔数十只老鼠进去,然后打那老鼠,等老鼠把身上都咬烂才肯罢休。” 她再一看,燎叶正斜跪在地上,手努力撑着,头低低地埋着,从颈到肩,露出一大块白肤。 老鸨一手叉腰,一手指天,骂骂咧咧地朝她转着圈。 发泄够了,又朝旁边的人翻出肥厚的手掌,打手急不可耐地递上一截折好的双道短鞭。 老鸨接了短鞭,也不言语,扬起就朝燎叶身上劈去。 短鞭凌冽,在空中划出极惊心的风声,落下时又仿佛鞭在她自己身上一般悚然。 衣服只破了些许,血痕却很快在燎叶的身上现出来,接着又极快地弥散开,而燎叶只是咬着手奋力忍着。 沈无淹仍是不见踪影,她在老鸨扬鞭的那一下,猛地喝止道:“住手!” 不止老鸨和打手,连门外的人全都朝她望来,窗边离她最近的几个还不自觉地退了两步,恐怕伤及自己。 打手甚多,害得老鸨原地循声转了两圈才看到她。 老鸨一张脸涂了厚厚的脂粉,那眼神跟李成检比起来,可谓是狠厉得各有千秋,一眼就将李及双从皮到骨量了个遍。 大概是她的穿着打扮实在不出奇,并没能震慑住老鸨。 老鸨斜乜着眼,远远地看着她,挤着嗓子说:“这位小姐,有些闲事还是别管。我刘二娘虽不打良家闺女的主意,但也不是随便什么葱都能插到头上的。” 她抬脚朝老鸨走去,走到燎叶跟前,对着老鸨说:“光天化日之下动用私刑,你眼中都没有王法吗?” 老鸨哈哈一笑,将短鞭在腕上卷了卷:“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她卖给我了,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巴黄王来了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