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军阵出现在大地上时,首先闯入视线的是乌压压的旗帜,最显眼旳是帅旗。
谢燕来在马上遥望,看着那个楚字。
帅营中其实已经没有姓楚的主将在。
楚岺已经不在了,楚昭也远在京城,不过军中还是习惯存在楚字大旗,楚岺将军是在阵前击退西凉王过世的,楚昭作为皇后与大家并肩而战,所以兵士们相信楚将军和皇后依旧与他们同在。
钟长荣一开始还想只用楚字大旗,是楚昭不同意。
“人不在了,再厉害也能被取代。”她说,“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守住一切。”
守住。
这女孩儿似乎一直有执念,守住的执念,就好像她随时都要失去。
谢燕来捏了捏腰间垂挂的香囊,里面的杏仁早已经吃完了,现在放着楚昭前几天送来的信,信上毫无皇后风姿,骂东骂西——
想到这里他不由失笑。
旁边侍立的小山看到了,立刻高兴问:“小爷见到钟将军这么高兴啊。”说着点头,“是好久没见了,我也怪想他的。”
谢燕来哦了声,挑眉斜了他一眼:“想他啊,那这次你跟他走吧。”
小山吓得打个哆嗦,脸上的笑立刻变成哭:“小爷,我的心都在你这里。”
谢燕来不理会他的诉衷心,看向前方。
皇后和朝官们这段日子的对抗,通过邸报也能看出来,还有钟长荣也跟他唠叨,朝官们欺负阿昭——钟长荣也是,跟他有什么好送信的,军令中夹杂着私信,就不怕被人揪住,定一个与谢氏结党的名声。
虽然邸报上,信上看起来是皇后要霸权,但他知道,那女孩儿要的并不是权利,她只是在恐惧。
可怜啊,拥有的越多反而越惊恐,不像他,什么都没有,也无所谓失去。
看到钟长荣出现在视线里,谢燕来收起遥思,催马上前,高声道:“末将谢燕来,携游击营恭迎大将军。”
在他身后密林而立的兵卫齐声高呼“恭迎大将军!”
检阅过兵卫,钟长荣带着副将们走入营帐,先打量一眼帐内,看到落满了灰尘,还飘着杂草的地面,皱眉喝道:“谢燕来,你不守在界子关又到处乱跑!”
谢燕来道:“将军你放心,不管我跑哪里,界子关我都守得牢。”
此时屋子里都是自己人,钟长荣也不客套,直接问:“你是不是又去探西凉境了?”
谢燕来笑道:“西凉兵常来咱们这里探,我自然也要过去看看。”
钟长荣伸手指着他,道:“你就是喜欢自作主张,你死在西凉我不管,丢了界子关我要你的命。”
谢燕来嗤声:“界子关要是能丢,这仗也不用打了。”
钟长荣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狂言,扫了扫椅子上的灰尘坐下来,副将们喊在站在谢燕来身后的小山:“快给将军奉茶。”“小山你是不是想将军了?这么久没见。”
小山听到第一句话扭过头似乎没听到,听到第二句话干脆掉头出去了。
副将们都愣了下:“这是出去准备茶水了吗?”
“谁知道他干什么呢。”谢燕来扬手一扔,将自己的水囊抛给钟长荣,“尝尝,这可是我家里送来的好茶。”
钟长荣接过,看到水囊带上还缀着珍珠,冷哼一声。
其他副将们也不觉得谢燕来在说大话,谢家公子嘛,吃喝用奢靡也不奇怪。
这时候兵卫也给其他人送来了茶水,很显然是小山吩咐了,虽然他没有再出现,副将们也不在意坐下来歇息喝茶,同时议论。
“这仗西凉到底要怎么打?”一个副将道。
另一个副将纠正:“应该说这仗西凉还打不打。”
谢燕来席地而坐,道:“欲速则不达,西凉王必然也是这样想,所以不要急。”
说着又笑。
“西凉王积攒了一辈子,就为了这一次大战,他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他是死都要耗死在这里。”
“那就耗呗,咱们大夏跟他打都不怕,还怕他耗着?”
副将们点头“我们自然知道。”“但有些人会急啊。”“监军就认为战事越久,我们这些将官越贪功。”
谢燕来道:“当监察的都这样,不用理会他,人家来了不说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这个职位,不管他说什么,我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又能怎样?”说到这里又一笑,“他要是真能怎么样,那也不错,可以扣他一顶贪功的大帽子,或者再狠点,说他意图不轨,是西凉奸细什么的——”
副将们听得入神,有人还忍不住点头“好——”
“好什么好!”钟长荣听着谢燕来指点江山,看着副将们频频点头,听到这里再也听下去了,喝道,“我带你们来是巡查的,不是来听人指教的。”
副将们失笑,也没有紧张慌乱,钟长荣和谢燕来两人在一起总是争吵,他们都习惯了,甚至自从谢燕来作为游击将军独自领兵在外后,还有点不习惯。
“你看看你的脏心眼。”钟长荣瞪眼看着谢燕来,“有你这样当主帅的吗?主帅是这样当的吗?”
谢燕来哈了声:“我又不是主帅!我管主帅怎么当呢,反正倒霉的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