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走进朱校尉的所在,一眼就看到朱校尉站在门口迎接。
“燕来—公子。”他说,似乎要恭迎又似乎要摆着官威风,导致神情扭曲。
一本兵书从后砸过来,正中朱校尉的后脑勺。
“跟他客气什么!”身后传来骂声,“跟你说过了,别把他当个人。”
朱校尉涨红了脸,又是羞又是恼又不敢发火,说的简单,要是真不把阿九当个人,你为什么在他面前随意的打骂我!我在他面前才不是个人啊。
他看站在门口的阿九,希望这小子做个人,当做没看到。
但很遗憾,阿九很显然也不是个人,竟然站在门口看着他出丑哈哈大笑。
朱校尉灰头土脸,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身后又传来一声骂“快滚吧,等我说完了你再进来。”
朱校尉立刻疾步出去了,体贴的将门带上,再也不想见到这姓谢的两人。
眼前没有了滑稽的朱校尉,阿九看到宽大的桌案后坐着一个胖子,他将腿放在桌子上,但因为身胖腿短,导致整个人看上去很滑稽。
阿九再次哈哈笑:“我的侄儿,你这样坐着可真是受累。”
谢宵就听不得阿九喊这个,人像个皮球一样弹起来:“你个小杂种,你喊我什么呢!”
但下一刻,疾风袭近,他这个皮球砰被大手按在椅子上。
阿九长腿一抬踩在桌案上,手臂搭在谢宵的肩头,凤眼欺近,看着他,似笑非笑:“那你去跟谢三说说,你喊我什么呢?小杂种,我们一个爹生的,你骂谁杂种呢?”
谢宵心里喊你这个小杂种,但嘴里没有再喊出来,不过也并没有什么害怕:“你想怎样?”
阿九伸手在他脸上抚摸,手心的伤疤如同粗绳滑过谢宵白白嫩嫩的胖脸,划出一道印记。
“你想怎样我就怎样。”他似笑非笑说。
谢宵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小时候他带着下人捉弄这小子,抽了他一鞭子,这小子竟然夺过鞭子就要抽他,还好三叔及时来了,让杜七夺鞭子,这小子竟然不肯放手,硬生生的被杜七抽破了手掌——
事后三叔又抽了谢燕来后背十几鞭子以示惩罚。
尽管如此,想起当时这小子疯狠的样子,谢宵还有点心悸,这个贱种就是条疯狗。
不过再疯狗,也是谢家的一条狗。
“三叔进京了。”谢宵坐直了身子,咬牙说,“有话问你。”
阿九哦了声,转身就走。
“你小子。”谢宵跳起来,“敢连三叔的话都不听?”
阿九回头:“既然你三叔有话问我,你还在这里跟你九叔我废话,你一个当侄儿的,耽搁长辈的事,你担当的起吗?”
谢宵的胖脸再次扭曲,阿九勾勾嘴角一笑,大摇大摆走出去。
......
......
阿九进门时,谢燕芳正坐在溪水边垂钓。
溪水在亭台楼阁间蜿蜒,水里有一些小鱼儿欢快的游动,对谢燕芳的鱼饵毫无兴趣。
谢燕芳也并不在意。
亭台楼阁外站着不少年轻人,他们并不敢近前,唯恐打扰谢燕芳钓鱼,看到阿九走过来,大家神情各异,有不屑,有冷笑,有嫉妒,也有漠然。
阿九无视他们,径直向谢燕芳走来。
“三——”谢宵撞开阿九冲过去,见状又忙收住脚,声音降低,唯恐惊跑了要上钩的鱼儿,“叔。”
阿九一把推开他,站到溪水边,大声说:“我回来了。”
溪水中正在试探鱼饵的小鱼顿时摇摆逃走了。
谢燕芳抬头看他:“事情办好了吗?”
阿九点头:“办好了。”
谢燕芳随口问:“一切都顺利,没其他的事吧?”
其他的事——阿九说:“信送的很顺利,没有事,对方什么都没问。”
楚岺的确什么都没有问,他只是说了一些什么,而且跟信无关。
谢宵在一旁有些不解,办什么事情?阿九这小子不是惹恼了三叔被罚去当个小兵吗?
他还记得那场争执呢,阿九是被杜七打出去的,一脚就踹飞了。
看的简直太过瘾了。
怎么又成了办事?
谢宵狠狠瞪了阿九一眼,三叔竟然还用这可恶的小杂种。
阿九凤眼微挑,看着谢宵,眼神也并不友善。
“燕来。”谢燕芳似无奈,“吵闹可以,但不要内斗,我知道他们欺负你,你不满,但你也应该明白,他们对你也很不满,毕竟按理说你不能跟他们平起平坐,甚至还高一个辈分。”
阿九神情漠然:“也不是我要跟他们平起平坐的。”
谢燕芳看着他,含笑说:“你这话没错,你也是无辜的,是我父亲先与与你娘春风一度,导致有了你,后来又是你娘为了让你有家族可依,不惜自尽,从头到尾,你都是无辜的,生不是你所愿,当谢家九公子,也不是你所求。”
他的声音平静,和煦,眼神清明,还有几分怜惜。
“我明白你的怨恨和不平,所以允许你对家里人不敬,但是。”
伴着一声但是,他的声音和眼神变得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