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站起来,走近一步,更仔细地看这张画像,但最终也只能摇头:“我那晚没见过他,我那晚其实几乎没有出包厢,也没心思在宴请上,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都有什么人。”
楚昭道:“你有没有见他这个人,其实也不重要。”
不重要?梁蔷转头看楚昭,神情不解。
楚昭看着他:“你那一晚喝了很多酒,有没有喝到不在这几种酒之内的酒?”
不在这其中?梁蔷视线又去看桌桉上摆着的酒杯。
他已经说过了,哪里记得这些酒有什么不同,都一样——念头刚闪过,他的身形一僵,眼神一顿,不对,有不一样的。
耳边也传来楚昭继续说话的声音。
“——于商那晚从莲池楼得到了赠酒,据说是仙人酿,美味无比。”
赠酒!
仙人酿!
美味无比!
梁蔷觉得似乎有一道雷落下,将他噼成了两半,他的心跳了出来,而眼前也宛如有窗被推开了,一个青衣公子对他微微一笑。
“是那位公子——”
“这酒不是我们店里的,是那位公子亲手酿的——”
“梁蔷!”
女声在耳边响起,梁蔷分开的身体合拢,神魂归位,眼前的幻像也散去,他看着对面的楚昭。
楚昭也看着他,显然察觉了他的异样,一字一顿问:“所以,你在那里有没有也有赠酒?”
梁蔷看着她,慢慢点头:“有,那天除了我的朋友们,我接到了别人赠我一杯酒。”
果然!楚昭问:“谁?”
丁大锤和殷参事的视线也凝聚在他身上。
“我——”梁蔷摇摇头,“没见到——”
......
......
没见到?
楚昭还没说话,丁大锤已经眼一凝,上前一步。
“梁蔷。”他沉声道,“你可有说实话?”
眼前的壮汉,眼神阴森森,如同盯着猎物,下一刻就要将他撕裂,梁蔷毫不回避,道:“我的确没见到,我那时候是去方便,也是在室内觉得心烦,就在走廊里站着,看莲池楼中的荷花——”
他的神情带着几分追忆。
“然后一个店伙计过来,给我一杯酒,说是别人赠送的,我原本不打算要,莫名其妙,但店伙计说——”
他看向殷参事手中举着的画像。
“——这酒不是他们店里的,是赠酒人自己酿的,说倾慕我英勇所为,特表心意——”
“我就接过喝了,那酒——”
“现在我一回忆,似乎还能感觉到满口芳香。”
谁要知道这酒什么味,丁大锤待要再喝问,楚昭阻止了他。
“本宫知道了。”她点点头,说着一笑,“看来这位是个酿酒高手啊——丁指挥使,你们接下来着重查一查这种人。”
丁大锤和殷参事应声是。
楚昭再看梁蔷:“梁将军,这件事本宫明白了,你可以回去了。”
梁蔷垂目施礼:“皇后娘娘,如果那人联系我,我会立刻禀告。”
“不用。”楚昭的声音落下来,“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会有人盯着你的。”
梁蔷应声是不再多言施礼退了出去。
......
......
外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梁蔷谢绝了内侍撑伞相送,步伐稳稳地走在雨中,雨并不大,淅淅沥沥,但他的心如大雨瓢泼。
原本在皇后殿内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翻江倒海了,他死命地压住,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现在走出皇后殿,就要跨过皇城宫门,他再也压不住了。
那个人!
那个人!
那个人!
就在此时,他脚步一顿,看着前方宫门内缓缓走来的一人,那人穿着官袍,手中举着一把黑伞,迤迤然而行。
“谢大人——”
“谢中丞——”
宫门的禁卫守将们的施礼声传来。
梁蔷站在原地,只觉得那人轻逸的脚步一步一步踩在心上,踩得他心跳都停了。
谢燕芳走近,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天,含笑道:“梁将军,要不要伞?”
他将手中的伞向前递了递。
“我到值殿了,你回去还要走一段,借给你吧。”
梁蔷看着他,虽然心跳是停的,但他能听到自己开口说话:“谢,大人。”
谢燕芳一笑将伞放进他手里,道:“不用谢。”说罢越过他,双手袖在身前慢悠悠而去。
梁蔷举着伞怔怔,直到传来脚步声,夹杂着内侍官吏的声音。
“谢大人,您来了,快快撑伞来。”
“谢大人,陛下先前还在问你。”
杂乱的脚步让梁蔷的心跳恢复了,他举着伞慢慢转过头,看着被内侍官员们簇拥的谢燕芳。
“谢谢,谢大人。”他哑声喃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