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我虽写得不及前人,到底字字含情,所以我觉得甚好。”说完,又细细端详纸上的字。 骆璠静默半晌,终于开口道:“承蒙公主抬爱。微臣只一介布衣,当不上‘凤’这一字。” 公主笑笑,“无妨,你若不为凤,我便不做凰。骆郎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十年如一日寒窗苦读,心性之坚韧,一般人难以企及,所以算不上抬爱,而是你值得。” 外头烈日炎炎,夏蝉愈发得寸进尺,叫得盈沸滔天,企图盖过滚滚热浪。 丝荷坐到一旁,“我在这儿练字,不打搅你办公了。”她端正坐着,目不斜视,一笔一划临摹,瞧着确实是在认真练字。 骆璠早已习惯她在旁边,如今已能心无旁骛地处理公务。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忽然雷声大作,顷刻间大风四起。丝荷抬起头来,忽而想到什么,起身往门外跑去。骆璠余光中见她往外跑,什么都还未来得及思考,便也跟着跑出去。外面狂风席卷。 他跟着出去,只见公主折了一枝花,又往回跑。丝荷见他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跑过去问他:“你是跟在我后面出来的么?骆郎,你在担心我。” 公主被自己说的话逗笑了。 “公主千金之躯,万不能……” “好了好了。”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公主截断,“尽是些场面之话。” 丝荷拉着他的袖子,一齐回了屋。回到屋内,公主才解释自己方才为何出去。 “我不过是来时见外面那朵栀子花开得正好,本想练完字再去好好瞧瞧,没曾想突然狂风大作,恐摧折了它,于是跑出去看。我刚才瞧着,确实被风打折了些,便摘下来了。” 公主又说:“我的院子里也种有许多花,一年四季皆能赏应时之花,然而夏天总有遗憾。因为夏雨往往滂沱,虽有些花儿任凭风吹雨打仍稳立枝头,但有些花儿较为脆弱,狂风暴雨之后便是落红满地。所以,若瞧见花儿将要被打落,我便会先一步摘下。” 她看着手中的白花,“栀子花素华清雅,与你倒有几分相似。” 丝荷倾身向前,骆璠下意识往后退。丝荷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手,娇声道:“你不要乱动嘛。”骆璠果没有再动。她将栀子花插在骆璠束起的发上,瞧了会儿,视线又慢慢往下移到他眼睛,素花凤眼,相得益彰。 她双眉微弯,目光清亮,骆璠看到她眼中倒映着两个小小的他,一时竟分不清,她眼里的,是光还是他头上的簪花。 丝荷放低声音,缓缓而道:“骆郎,你真好看。” 短短几字,无一不是缱绻。她看过许多话本,那里面用了许多词语和句子夸赞才子的相貌,她将其记下,想借来夸夸他,可现在眼里看着他,脑中竟像是空的,想不起那些话,只想得到‘好看’二字。 “轰”的一声,惊雷乍响,打破了眼前的旖旎。骆璠往后一退,“微臣失礼了。” 丝荷敛了心神,端正坐好,也觉刚才着实有些疯狂。 狂风惊雷之后,夏雨终于倾盆而下,空气中骤然荡起泥土的清香,雨水打在屋檐上,又顺着哗哗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