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1 / 3)

顾承愉的后事很快办完了,她被埋在城郊一处依山傍水的墓地中,同寻常人家已故的亲人呆在一处。墓碑鳞次栉比,这让她的坟塚寻常极了,仿佛她从不是朝廷命官之女,也从未经历阖家败落、坠入章台、给人做妾。

玄乙和陈天忌一起,去给她祭了一杯酒,虽说不是多亲厚,但到底相识一场,她家中已经没有什么人,这杯薄酒,算是尽一尽故人的心意。

他们二人从坟地出来时,迎面走来一个青年,玄乙定睛一看,竟是已经旅居他乡数月的廉王世子。

世子对玄乙和陈天忌点了点头,玄乙和陈天忌也是。

玄乙被陈天忌牵着,离开墓地许久,玄乙才有些唏嘘地说道:“顾承愉年少时对你有情,后来又同廉王世子有多年的爱恨纠葛,最后阴差阳错,进了安王府,做了安王的媵妾。但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你埋她的尸身,廉王世子来祭她。不知道她泉下有知,看到你们二人,感触几何。”

“官员获罪,女眷做娼,这律令不好,大衡律早晚要改的。”

陈天忌虽觉得顾承愉的人生际遇同她过于孤芳自赏的个性很有关系,但男丁获罪,女眷就要遭逢这样屈辱的命运,对于女子来说,实在不公,也实在太难太苦。

陈天忌这句话正说到玄乙的心坎里,她驻足注视着陈天忌:“当真?”

“自然是真。”陈天忌正色答道:“不过顾承愉的死,没那么简单,我找人埋她那天,她的脸从草席子里隐约露了出来,唇周都是青紫的,不似正常尸身。我找仵作验过了,是中毒所致。”

玄乙有些意外,接着问道:“既然已经验过,为何不查下去?”

“事关安王府,陛下本就想让这桩事赶快了结,即便我呈上去,陛下想必也不愿意深究。不过仵作验尸的结果我已理好了文书,仵作在上头画了押,我也让人照看他了,若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他也算个人证。”

玄乙点了点头,心里头也有了些盘算,顾承愉若真是叫人害的,真凶无非两人罢了。

安王府中,虽然已有妾室诞育女儿,但那妾室做妾之前是打小照顾安王的教习女官,比安王年纪大了不少,生了女儿之后容颜不再,本就不得宠。

现如今安王府的后院里是三分天下,侧妃孟荷,媵妾顾承愉,还有新嫁过去的偏室李子规。

顾承愉遭人毒杀,还能是谁做的呢?

玄乙心绪很是复杂,孟荷和李子规……她们俩无论是谁做下这等恶事,都是玄乙不愿看到的。

孟家清流之家,偏偏出了孟荷这样一个刻毒女儿;李家满门忠烈,生生养了李子规这拎不清的孽种。

她们自己心术不正,玄乙不在乎,可若是作恶多端连累了家门声誉,少不了她和孟桃劳动,想想就烦。

玄乙最近忧心不已,但是安王府里这条人命也只能算是火上添油,算不上什么大事。

她最担心的,是再有两个月就要曝出的科场舞弊大案。

前世这桩案子的来龙去脉清楚明白。

源头是南境一些小部落叛乱,陛下让太子指挥平叛之事,彼时大衡国库空虚,军资匮乏,前线吃紧。

太子一筹莫展之际,正好有几个家境殷实但出身不高、难以入仕的学子想走后门,消息辗转到了东宫,太子便动了歪心思。

他看过几人的文章,选了三个还不错的,让人带了消息给他们,在二甲榜单里塞了他们的名字,作为交换,收了他们的钱财,充作军资。

这桩事后来被中书台发现,陛下大怒,当朝斥责太子,朝臣们对太子也很失望,可以说为日后太子失势、安王谋反奠定了坚实基础。

但今生情况已然大不相同。

首先,杨怀州捐银之后,国库充盈得不得了。

其次,陈天忌解救一线天,一线天归附大衡,之后作为藩属国安居南境,成为了大衡南疆的屏障,那里现在安稳得不得了。

科场舞弊的由头都没了,那这桩案子还会发生吗……

玄乙重活一世,回首岁月,许多事情哪怕她竭力干预,哪怕她看上去确实成功了,但该发生的事情,还是都发生了。比如同陈天忌相遇而后成婚,比如进宫侍疾,比如东宫丧子……

科场舞弊案是前世朝堂剧变的关键事件,真的能轻易揭过吗……

“在想什么?”见玄乙又不说话,陈天忌忍不住追问。

“科场舞弊案。”玄乙没有隐瞒。

玄乙所说,也是陈天忌近来所想。

大衡科考向来严苛,主考官员多达十数人,而且每次殿试的考官都会换,试卷也会蜡封,为的就是最大限度的杜绝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