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陈天忌,子规和画眉回了凌云居中自己的闺房,两姐妹打从出生就住一起,哪怕将军府多得是厢房宅院,画眉也有自己的院子,但还是喜欢和子规腻歪在一处。 子规沉静话少,画眉平日里其实并不怎么和子规聊私房话,但双生的亲姐妹似乎就是有些天然的亲近在,画眉就是喜欢和子规呆在一起。 子规此时正有些讷讷地坐在茶几旁,画眉则在床榻上整理着护膝,这是她昨晚上从箱子里找出来的,用的是上好的料子,她一直不舍得戴。这两天带着玄乙那丫头跑步,她实在是底子太差,没跑几步就含着胳膊疼腿疼,画眉打算将这护膝送给她。 “勾栏样子……” 画眉正将护膝放进一个锦盒里头,蓦地听到子规嘴里说了一句话,声音轻飘飘的,如风如雾。 画眉没听清,抬头看了子规一眼:“什么?” 见子规没有回答,神情又颓败,画眉生出些担心。子规虽一贯不怎么爱说话,但问什么总是会答的,现下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是为什么。 她拿着锦盒,朝子规走过去,才发现子规原本白皙的面容更加晦暗,眼角竟落了珍珠大小的一滴泪出来。 子规没有看画眉,只颤声轻轻说道:“二公主曾说,玄乙小小年纪,一副勾栏样子……” 画眉听了子规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先是大惊大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继而画眉又想了想今日陈天忌来访的事,有了头绪之后,不禁怒从中来:“李子规!王暖刁钻跋扈蛮不讲理,她是公主,我拿她没办法,你这算什么?玄乙是咱们亲妹妹,你把嘴巴洗干净了再说话!” 子规终于红着眼看向画眉:“怎么,如今连你都不帮我了?” “我帮你什么?别说玄乙还是个孩子,和那没眼力见儿的陈天忌不一定是怎么回事。就算他陈天忌真就对玄乙有意思,那又如何?他同你是两情相悦了还是互许终身了?玄乙没偷没抢的,凭什么让人这般辱骂?” “你!”子规心中本就难过,见自己最亲的姐妹都帮着疑似的情敌说话,心里更是如烈火灼烧一般难受。 “陈天忌惹了你,你就去找他理论。少将这股子邪气撒在自家姐妹身上!”画眉说到这里就欲离开,想了想又回头对双生的姐姐说道:“子规。咱们将门之女就要有将门之女的样子,天下的好儿郎多得是,不只他陈天忌一个。拿得起,就要放得下,你先前不是个矫情的人,莫学那副没人惹你便梨花带雨的酸腐样子,很没有意思。” 画眉走出院子,子规将脸埋在双手中痛哭,贴身的丫鬟追月进来想要安慰她,也让她轰了出去。 哭了半晌,子规将泪眼露出来,这双眼睛同刚才相比,不再只有柔弱的痛楚,还蒙上一层带着冷意的决绝。 …… 凌云居书房中,李倾海正捧着兵法翻阅,沈氏在一旁的短榻上坐着看他。 “夫君,今儿早晨相府公子来说的太平书院一事,夫君心中是如何打算的?” 李倾海将手中兵法放下,坐到沈氏旁边,自然而然将她搂到怀里,沈氏也将手环上了李倾海的腰。 “陛下这决定做得英明。”李倾海说道:“男子外出谋生、女子只能相夫教子,这论调本就是错的。想想咱们家的女儿,子规像你,有才气,画眉更是有巾帼之姿,玄乙也是个机灵的,她们将来若因为女儿家的身份只能在后宅里仰人鼻息地过日子,也太不值了。去太平书院读书是好事,读得好了能长智明理,哪怕读得不好,也能在读书人里受一受熏陶,长一长见识。” 沈氏点头,不着痕迹:“夫君说得对。子规和画眉从小在军队里,安静也好活泼也罢,内里头都是野惯了的,自然该去受约束。但太学的夫子们治学一向严苛,功课如山,玄乙还小,正是好动的年纪,现在就去,于她而言会不会负担太重了些。加之白姨娘本身才情就高,这些年也将玄乙教导得很好。我在想,要不要等玄乙再大大,过两年再去。” 听闻沈氏提及白木樨,李倾海的瞳孔黯了黯,白氏的才情的确是很高的。 她刚做妾那会儿,李倾海不愿同她圆房,却经常被岳父劝着去海棠居过夜,就连沈青简也眼含着泪将他往海棠居里推。 白氏看出他的不情愿,便给他斟上满杯的烈酒,她则拿出古琴,在院子里弹琴给他听。 这样的夜晚过了好几次,白氏每次弹的都是一样的曲子。 他是武将,是粗人,不懂琴,便问白氏那曲子叫什么名字。 那天白木樨穿一身象牙白的衣裳,青丝如瀑,在圆月之下,回头看他,笑着回答:“《高山流水》,讲了一对知音的故事,满是遗憾,但也算求仁得仁。” 清
第 29 章(1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