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边升起他也会赞同。 但现在不行。 从这个冬天开始,他的脾气越来越暴烈,一点小小的不满都能转成喷涌的火山。 即使马修一语不发,光是存在已经呼吸就让他难以忍受。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抽出佩刀搅碎对方的脸, 他意识到了这变化,却无力改变。 伽雷闭上眼睛,靠上角度不适的车壁,单手解开军服衬衫系到最后一颗遮住喉结的扣子,默默地数着太阳穴突突跳动的频率。 一下。 两下。 三下。 ...... 他的呼吸变得缓慢,难得陷入沉睡。 挺括的雪白衣领压下,露出修长的脖颈,原本光洁如玉的肌肤上,现在零星长出几枚青色鳞片,随着呼吸起伏。 教廷记载下的畸变物种类繁多,植物类、爬行类、水生类、昆虫类、天灾类……鳞片,就是爬行类的重要特征。 圣血的恩赐,只需要一点小小的代价。 翡露山东侧山麓。 妮可在十字架前放下一束雪白的鸢尾花,双手合十,双眼紧闭,绿裙子被山坡上的风吹过,轻轻拂动。 “爸爸,愿你的魂灵在天国得到安息......” 她卡顿了一下,“不对。” 再次开口:“爸爸,愿你的魂灵在深渊得到安息......” 旁边的摩拉随之一愣,迟疑道:“不是吧,我们改信,需要替先祖把信仰也一起改掉吗。” 她上次亡灵节祭拜家人还用了祖传的悼词呢。 妮可先念完完整的悼词,特地把每一个“天国”改成“深渊”,“天主”改成“魔王”。 摩拉听着听着捂上了耳朵。 朝夕相处的上司出现在悼词里,实在让人寒毛直竖。 妮可解释:“不一样的。我是突然想起爸爸去世的时候,从异端审判手里拿到他的遗物,是一根畸变藤蔓。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现在想想看,他大概已经没资格进入天国了。” 而深渊倒是来者不拒,并不歧视外来物种。 因为魔王陛下平等地歧视除了她自己以外的所有生物。 真让人安心啊。 摩拉有些尴尬,连忙道:“他看到你现在这么健康一定会很开心,那个时候普通人被畸变感染很难得救……” 妮可忽然说:“不,他得救过。” 她的父亲曾经是一名圣骑士,还得到了服下圣血的殊荣,在和畸变物的战斗中无往不胜。 在净化之树出现前,从圣血中提取出的圣水是唯一能净化畸变的解药。对于普通人来说无法承担,但是教廷的圣骑士据说会使用它来沐浴……那个时候她确实太小了,没有意识到这简直这很可耻。 时至今日,妮可依然无法理解父亲为什么会死于畸变。 就像一个行船于水上的人死于干渴。 在距离他死亡的一段时间之前,她得到了见他一面的机会。 最后一面依然清晰可见。 穿过地牢重重的栏杆影子,血腥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守卫带她来到只打开一扇小窗的禁闭门前,对上一双布满猩红血丝的眼睛,半掩在油腻凌乱的额发下。 那个时候她没能看到他的全貌。后来回想,或许门后就是铺天盖地的藤蔓,挤满囚室的每一个角落。 在她心里为平民而战的英雄,这是他最后的下场。 她的心酸痛难忍,把带来的新鲜食物摆在禁闭门的小窗上,“爸爸,你没有喝圣水吗?再用一点吧。” 带进来的烤鸡和肉馅饼滋味浓厚、香气扑鼻,里面的男人却无动于衷,嗅觉和味觉早已不同人类。 她转过头,抽泣着恳求守卫,“请再给他一点圣水吧,他能好起来的。” 守卫是父亲曾经的队友,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现在已经没用了。” 他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只有妮可被蒙在鼓里。 父亲的眼神停止飘忽,凝聚下来,也平静地说:“没有用的,不会再好起来了。妮可,凑近点,让我看一眼你的脸。” 妮可擦掉泪水,立刻凑上去。 守卫出剑拦下她,呵斥道:“站在线外!” 她低头,看到紧闭门前两步外划着一条黄线,很长,延伸至所有牢房前。 普通的畸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