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不记得是谁先起的头,说要去海边看日出。 考虑到这个提议的浪漫性质,这个发起人多半是杰内西斯。 不管是什么冒险,杰内西斯总是脑海里稀奇古怪的主意最多的那一个。 他要跑到村里最高的那棵树上去看云,要下到废弃的矿洞里去探险。 安吉尔专门负责处理杰内西斯留下的烂摊子,她则是杰内西斯的小跟班。三人以前形影不离,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要一起干,被巴诺拉村的村民们笑称为同一棵果树上结出的果子。只要发现了三人中的其中一个,另外两人肯定就散落在不远处,抓起来永远一逮一个准。 村里的大人们说这叫顺藤摸瓜。有时候安吉尔是藤,杰内西斯是那个瓜;有时候杰内西斯是藤,安吉尔则是那个瓜。之所以不把她自己放在这个等式里,是因为杰内西斯在哪她就在哪。只要抓住了杰内西斯,她就是附赠的。一逮就是俩。 村里立了规矩,小孩子天黑后不能出门乱跑,但杰内西斯视这个规矩如无物。巴诺拉村虽然位于地图南部的群岛,离海岸线仍有一定距离。三人若想到海边看日出,就得天未亮的时候动身。 杰内西斯和安吉尔的夜视力比她好,她磕磕碰碰地跟在两人身后,穿过黑暗的丛林。杰内西斯嫌她走得太慢,让她抓住他的衣服。结果她紧紧捏着他的衣角,被树根绊到时,杰内西斯差点跟着摔倒。 安吉尔笑的声音有点大,杰内西斯听起来有点恼。安吉尔说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海边的风忽然拂面而来,吹散了夏季闷热的空气。 远方,天空破晓,朝霞像翻过肚皮的鱼一样,露出自己色彩斑斓的鳞片。 光芒从海天相接的地方漫溢过来,三人的衣服在海风中猎猎翻飞。她转头看向杰内西斯,杰内西斯专注地望着前方的日出,蓝色的眼瞳如同那时的天空,好像落入了万丈光芒。 以前她总是跟着杰内西斯和安吉尔,不管两人去哪里,她都要追在两人身后。 村里的其他孩子就像某种约定俗成一样,到了某个特定的年纪后便变得讨人厌起来。他们笑话杰内西斯和安吉尔和女孩子一起玩,有一次这么说的时候被杰内西斯听见了,杰内西斯当时停下脚步,矜持地一抬下颌,用领兵打仗的语气对她说:揍他。 ……揍谁? 那个喊得最欢的。 枪打出头鸟,擒贼先擒王。 杰内西斯不仅教她怎么打架,还实时在旁边进行场外指导。最后她将那个领头的孩子揍得鬼哭狼嚎,杰内西斯十分满意,对方则是抽抽噎噎地跑回家,找父母告状去了。 村里的大人们都熟悉她家里的情况,被她揍的那个孩子告状不成,反而被自己的母亲明白事情原委后揪着耳朵说了一通。 “……她家里没大人的,你不知道吗?” “……有点同理心吧。” “……可怜见的……” 当时好像是傍晚,天边铺满了夕阳。其他的孩子看完戏,都各回各家吃饭去了。残阳在影子在地面上拖得很长,被太阳晒了一天的虫鸣在草丛中蔫蔫起伏。 她站在原地的时候,杰内西斯说:“走了。” 她抬起头。 “……那么看着我做什么?”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去我家吃饭。” “啊,”她张了张口说,“但是我脚崴了。” 所以才只能站在原地。 “……” 杰内西斯:“你是笨蛋吗?” 他露出嫌麻烦的表情,然后不情不愿地背对着她半蹲下来,催促:“上来。” 话音未落,背上便已倏然一沉。 “……”杰内西斯被她扑得往前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就将她托住了。 他无语片刻。 “你抱得太紧了,松手。” 她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然后继续搂着他的脖子。 她好像听见杰内西斯叹了口气,但叹气这件事不符合杰内西斯的风格,所以应该只是她幻听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夏末的虫鸣散落在道路两旁,像夜晚尚未降临的星光一样柔和闪烁。 回家的路上,杰内西斯告诉她,下次她应该扫对方下盘。 对方虽然比她高,比她壮,但下半身重心不稳,轻轻松松一踢就倒。 杰内西斯问她有在听吗,她说嗯。 杰内西斯说如果以后还有人不会说人话,她就将今天的流程重复一遍。 懂了吗? 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