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大道上,东宫车架被一只疯牛撞翻,还有东宫侧妃秦月朦难产的消息,在前后相差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传遍了偌大的京都城。
今晚的京城,不少达官贵人,尤其是后宅女眷们,都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后,皆是密切关注,虽然没有登门外出,但也是关起门来讨论揣测。
东宫侧妃在今晚外出遇险,被住在外城的百姓家中疯跑出来的公牛给顶翻了车架。
原本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信息,但谁让当今这位东宫太子妃是个没生养过孩子,几年都未怀过子嗣的女人?
一些后宅妇人,但凡事有点心眼的,都已经把这件事情联想到了太子妃朱如是的身上。
毕竟,朱如是嫁如东宫,陪伴在太子身边四年了,都没有身孕。
而一个景安侯府出身的小庶女,才嫁给太子一年,就已经怀了。
这不是摆明了打了朱如是的脸,告诉了满京城的人太子萧承乾身体健全,没有隐疾,不能生子全都是因为太子妃无能,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吗?
但若是庶女出身的小侧妃出事了,最大的受益者,还不是太子妃?
诸多亲贵官宦女眷们都在后宅里猜测着,同样的景安侯府这边得到消息后,也一样
是陷入了慌乱之中、
尤其是今晚原本还坐在福寿堂里,等着秦月朦过来给自己请安的林氏老太太,此刻俨然是坐不住了,手里捏着一串菩提子的佛祖,在摆着一尊南海观音的佛龛前,不停的走来走去。
旁边,穿着青缎柿蒂暗纹褙子的许嬷嬷站在旁边,也跟着林氏老太太在屋子里来回奔走,同时还在嘴上劝说着:“老太太,歇一会儿吧,您走在佛龛前这么转了快半个时辰了,咱们如今年纪大了,一直这么转可吃不消。”
林氏的右手捏着菩提子,无意识的用拇指一颗一刻拨着圆润的淡黄色菩提子,一边摇头一边在嘴里念叨:“不,不,你看我现在,我坐得住么我?”
“可您一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也解决不了什么,还伤身子的很。”许嬷嬷真心劝说着,“再说了,这不是,东宫那边,还没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天菩萨,我可是实在听不得再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如今月朦坐马车回府的路上出事受惊,提前早产了,这都已经是最最不好的消息了,若在又别的消息粗汉来,岂非是要我跟着折寿吗?”
转动菩提子的手指顿时停住,林氏脚下挪动的脚步也停
了,转头黑沉沉的窗外,焦灼不安地碎碎念着,“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怎么就今天这么倒霉,怎么就偏偏今天会有一只疯了的牛在内城的路上横冲直撞呢。还偏偏是因为要回来给我请安,才出的事儿……”
自打她知道今天晚上秦月朦因为回府路上受惊早产,她这一颗心就再也轻松不起来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怕在传来什么更加不好的消息。
生过孩子的她,自然是知道女人生孩子,那是走了一趟鬼门关。
别说是早产受惊,就是怀胎十月,正常分娩,哪还有临盆一脚的时候,怎么也生不下来,最后不是耗死了大人,就是憋死了肚子里的孩子。
十个女人里面,至少有三四个不是生子的时候大伤元气,就是干脆一命呜呼的。
更何况是今晚这样,孕妇受惊早产的?
林氏老太太看着被夜色染的发蓝的窗纸,不安的念叨:“她今夜可是为着我才要回府的,若真的今晚上出什么大事儿,她万一有个好歹的,太子殿下焉能对我没个意见?定是对我心生怨怼啊……”
“老太太,快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这不是还没传来消息吗?”许嬷嬷忙走到林氏身边,低声安
抚,“老奴已经在半个时辰前,就遣人去了东宫附近守着,若真有什么消息传来,派出去的小厮定然会回来禀告的。如今还没回来,不就等于没什么大事么。”
“可是,我就怕万一……”
“万一真的出什么事儿?”许嬷嬷话语一顿,转头看向府中,柳姨娘住的院落方向,低声,“若真的出事,今儿三小姐回来也不全赖您啊,若真的追究,三小姐回府给您请安只是顺路,回来看她小娘才是缘故。谁叫她小娘今日倒霉,去后花园散心会平地摔跤,把自己脚腕子给扭脱臼了?”
许嬷嬷的一声声安抚,让林氏焦躁的心稍稍稳定了一些,附和的点头:“对,许嬷嬷你说的不错,也不全然是因为我回来才出事的,可是为着柳姨娘的缘故。”
“是呢。”许嬷嬷用力点头。
林氏紧绷的面容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手里的菩提子继续转动,捏这手串走回到佛龛前面,对着佛龛里的,一身洁白,法相庄严的观音像跪了下去,手持佛珠,双手合十,小声低喃:“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保佑我家三姑娘秦月朦今晚顺利产子,太子的麟儿切莫出事,若有什么因果,更莫要怪罪到我的头
上。”
林氏跪坐在絮着棉花的蒲团上,一直念念叨叨,久久没有起身。
另一边,景安侯府的柳姨娘在知道秦月朦出事的消息后,也是一直在自己院子里坐立难安。
眼看着已经到了后半夜,也不见有什么好的消息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