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爷一早便回府,众人都站成排迎接。 白执瑜身穿白底银丝天马纹大袖衫,外着穿枝花绣边的裲裆,足踏长靿靴,冰雕玉为扣,青玉心银环束发,立在当口中央,有意将身形挺得笔直,心里乱得很,想走动走动,又因众人都在身边不便徘徊,显得自己呆傻,只好相互执着两根手指揉着。 即是如此,王妈仍是瞧见了,忙让芳闺取来一件披风,走到执瑜身前,问道:“爷儿是否寒凉,先披上吧。” 执瑜一愣,本想拒绝,不知怎的还是接了过去,披在肩上,连上环扣。才接上扣子,手又不知放何处才好,只好左右手搭着,拇指抚摸着食指,半张着嘴,稍时又觉着显得呆楞,便收了神色,正襟立好。 豆沙并未注意到执瑜紧张神色,直望着大门口,她身着雪色纱衣裙,腰间系着一条深红丝带,别上一株梅花样式的配饰,坠下细细碎碎的穗子,正像是风雪中一点梅色。妆容勾画得清新中透出些俏皮,神色却总仿佛有些严峻。 弄春一身交领窄袖翠色襦裙,微微垂首,宛若荷塘中亭亭玉立的莲蓬。 碧穗正跟在弄春身边,姜黄色交领短衫长裙,她头回着这样好的衣服,也学不会弄春端端然的姿态,探出头瞧着。 再往后便是桂枝,一身烟粉色绞缬小衫,内里是同色系的留仙裙,她只是低头摆弄着腰带上的花瓣朵,看不出情绪。 芳闺最喜持着几分骄矜的杜鹃纹红裙,端着笔挺的身板,立在一众丫头之前。 李顺儿才回府上,跟在执瑜身边,这些日奔波劳累,脸颊两边凹陷都深了些。他一到便去找过执瑜,执瑜心底正慌忙着,并不怎样在意。李顺儿问了许多,还让他不必啰嗦的,不过他还是满面带笑,只是少了些言语。 福润则特穿了压箱底的好衣服,喜气洋洋地站在角落。 朱门一开,白承瑾举步踏入门中,双手背在身后,直走到小王爷身前。执瑜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还是淮安王爷先伸手轻抚他的脑袋,爽朗发笑,“瞧你似乎高了些,”又捏了捏他的肩膀,方道:“只还是太瘦,瞧你这小身板。” 执瑜见状也展露出几分笑容,只是仍有些窘,小声答道:“已经壮许多了。” 白承瑾搭上他的肩膀,边拽着他向前走去,边询问道:“可是又病了,这不好。大夫给开过药没有,可有效用?” “都吃过的,今年倒还好些。” “可不是么,去年病得可狠,爷儿那一月里,有数十天,脚也不沾地的。”王妈在旁插话道。 执瑜斜看她一眼,并未多言。承瑾向着王妈道:“王妈这些日子可还安好,我看着倒是强健。” “嗨,都是托爷儿您的福,老婆子才得在府上康康泰泰活着不是?” “哪的话儿!”承瑾叹道,身边众人拥簇着,他便又道:“今个儿日头大,不好教大家都在外边晒着,咱先进去,再谈。” 二人同入正厅之中,承瑾跨步坐在一只八仙椅上,从茶盘上拿下两只瓷杯,倒上茶水,将一只推到执瑜面前。 白承瑾端起茶杯,略抿一口,方道:“这是新上贡的蒙顶石花。” “似乎是的。”执瑜也抿了一口,答道。 “方才在宫里喝的顾渚紫笋,那才是绝顶好茶。”承瑾直叹道。 “小弟福薄,从未见识过那等好茶。”执瑜浅浅一笑,说道。 承瑾一愣,凑近了些,轻声说道:“上回,许是惊着你了,兄长对不住你。” “再没有这回事……”执瑜略略垂头,低声说道。 白承瑾转了颜色,笑道:“方才去宫里,陛下夸奖你,勤恳好学,文墨大有进益。” “相较于陛下和兄长,执瑜真是半分也算不上。” “你这样已是极好,”承瑾冲着他笑了笑,一望窗外,又道:“我的房间可还留着?” “定是在的,前几日才让他们收拾。” 兄弟二人相谈,约莫是一炷香的时辰,白承瑾便说是有事务,自出门去了。 是时,豆沙正在院中,她和碧穗遭罚去扫地,只是一刻钟过去,还只是执着扫帚打闹,地上扬起滚滚尘灰,淮安王爷途经此处,二人都一时惊住。 “王爷。”二人都收了动作,直愣愣行礼。 “你是?”承瑾一见豆沙,竟楞神直问,片刻又补充道:“从前似乎没见过。” “回王爷,来者不过期年。” “原是这样,”他边说着,又向身边随从道:“这位姑娘来得晚,却总仿佛有些面熟,细想来,又不知是何处见过。” “瞧着姑娘不像是锦城人,若说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