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熙将书放在案牍上,随即重重点了点头。
“书内记载详细有趣,有好些子熙听都没听过的东西。”
苏白钰浅勾着唇角,“那这上面的生字你可都认得?”
子熙摇摇头,“不认得,但儿子都已经写下来了,等着爹爹有空便想询问爹爹。”
苏白钰心头倍感欣慰,不由想起自己同子熙这么大的时候,好似也是这般好奇。
但在皇室里这好奇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想想后来发生的事情,苏白钰眸光不由暗了下来。
子熙敏锐的发现苏白钰神态变化,缩了缩手脚。
“儿子擅自动爹爹的东西,是儿子不好,爹爹莫气,儿子日后定不会了。”
苏白钰听自家儿子这般暗淡语气,心头微酸。
记忆里,他好似甚少对这个大儿子欢笑,所以子熙在面对他时,总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苏白钰唇角溢着苦涩,他抬起大掌揉了揉子熙的头。
“爹爹没怪你,只是很欣慰子熙这么懂事,这么好学。”
子熙不敢露出欢喜神情,试探性地望着爹爹眼眸。
当看清爹爹眼底当真印着欢喜,这才展露笑颜,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儿子能将这书拿回房间去看吗?”
子熙知道爹
爹有夜间读书温书的习惯,若他留在此处,定会打扰到爹爹。
苏白钰察觉到自家大儿子的善心,更是心头微暖,同时也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太过薄情了。
他尽可能笑得和煦,“可以的,有什么不认识的字或不懂的意思都可留着问爹爹。”
“好!”
子熙脆生生地应着,黑黝黝的眸子里满是欢喜。
苏白钰望着子熙离开身影,心头倍加感慨。
最初他决定娶妻生子,其实是他赌气堕落所为。
本该过着另外一种生活的他,如今却只能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拖着这个病体生儿育女。
而这一切都多亏了他那个薄情的父亲!
他本身强体壮,小小年纪便可纵马飞驰,三岁识字五岁读诗七岁便可出口成章。
世人皆称他为大皇子,也称他是天降奇才。
那时的他有父王的宠爱,母妃的呵护,骄傲肆意的不成样子。
可也许是锋芒太露,碍了某些人的眼。
南容皇后给他下了毒,虽不致命但却让他的身体逐渐枯萎,宛若枯木一般,动不得跑不得。
无法肆意欢笑,更不能悲痛欲绝。
最关键的是,世人皆知此举幕后黑手是谁?
可往日里宠他的父亲,只能装作视而
不见,而呵护着他的娘亲,也是整日里泪流满面,却也无所作为。
他恨他怨!明明他的父亲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男子,却任由着一个女人摆布!
小小年岁的他如同疯魔了般去找父亲理论。
最后却只落了个被人送到这乡间野下的下场。
最开始他还不服输不信命?
直到后来,一次莽撞上街,从老百姓口中得知那个闪耀如明星般的大皇子已经夭折离世。
他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那个骄傲闪耀的宇文钰已经死了 如今留下的只有他苏白钰而已。
在那之后他大病了一场,险些没能救回来。
苏父整日里照顾着他,还生怕他心头烦闷,替他找了个伴儿。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却没有半分波动。
他好似并没有活在这个身体里,而是游离在这世界之外,冷眼的看着自己在黑暗中堕落前行。
所以他答应了娶时娉,并有了子熙
子熙降生时,他心头毫无波澜。
许是体内流着那个人的血脉,生性凉薄吧。
子熙从小到大,他很少对他好言相说,甚至连笑脸都难露上几个。
所以子熙一直很怕他,也很渴望得到他的认同。
苏白钰面对着这种渴求却视若无睹。
后来苏父离奇失踪,他无奈被迫承担起整个家庭的重担。
如同行尸走肉般的他,只是一板一眼的履行着自己,应尽职责。
但也从未由心而发。
直到他发现时娉的变化,本同他一样挣扎在泥潭里的人,却那样鲜活向上。
他看过时娉望向两个孩子的眼睛,满含爱意和幸福。
那幸福让人迷恋,让人感同身受。
他估计的心好似忽然活过来了一样,苏白钰这个名字的存在也仿佛有了意义。
随后他鬼使神差的听时娉的话,来到花夫子这里应聘教书先生,他这才找到自己的人生价值。
无论是宇文钰还是苏白钰,他就是他。
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是时娉的夫君,该由心而发的好好活着,好好爱他们!
苏白钰眸光微敛,轻抚过子熙刚刚坐过的小板凳。
他唇角微扬,眸光里溢着温暖。
索性他醒悟的还不算太晚,日后定会好好弥补之前两个孩子却缺失的父爱……
隔日清晨,朝露挂在檐廊,晨风微拂,带来早间独有的芳香。
苏白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