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随着一声惊呼,床上的人猛然坐起来,脚踏上的小丫鬟赶紧翻身起来起扶:“贵人?” 乌雅秀贞猛然抬头,看的床边的小丫鬟都忍不住缩了一下身体,又小心翼翼地喊道:“贵人?” 乌雅秀贞没应声,眼前的小丫鬟十分陌生,慈宁宫里竟是没有这样的人。她现在,难不成并不在慈宁宫里?那她能在哪儿?这天底下,除了胤禛,谁还能有本事将她从慈宁宫里挪走? 难不成真是胤禛那不孝子,实在是受够了外面的流言蜚语,转头就将满腔怒气,撒在自己这老母亲身上来了,将她从慈宁宫挪出来了? “贵人可是要喝水?”小丫鬟壮着胆子又问道,乌雅秀贞皱了皱眉,张张嘴,这会儿才察觉出来嗓子又干又涩,十分难受。她点点头,小丫鬟像是得了赦令,赶紧放下床帐去倒水,片刻之后才回来,将茶杯送到了乌雅秀贞嘴边。 乌雅秀贞抿了一口,她并不怕被人下毒。若真是胤禛那不孝子将她挪出来了,那定不会要她性命的,胤禛虽说倔强火爆,脾气坏的很,却并不会杀母。若是别人将她偷出来了……那就更不怕了,既然是活着将她偷出来了,那必然是有别的用处的,在她没有起到作用之前,她这条命是不会轻易没的。 喝了水,就连脑子都变得清醒了些,她盯着那小丫鬟,看她去桌边放茶杯,等那小丫鬟再转头,她忽然就有些疑惑——刚才瞧着眼生不认识,可现下,竟是觉得这脸庞有几分熟悉。 “贵人,可是做了噩梦了?”小丫鬟见她不躺下来,就跪坐在床边,笑盈盈的抬头看她:“要和奴婢说说吗?还是贵人……又想起来小阿哥了?” 乌雅秀贞不吭声,她现下发现了,这小丫鬟,竟是个小宫女,宫里太监宫女的衣服,那是多少年都没变过样子的,从康熙爷定下来规矩,一直到胤禛继位,自己快病死,大宫女穿什么,小宫女穿什么,嬷嬷穿什么,这规矩森严,谁也不敢胡乱穿衣的。 所以,她这还是在宫里? 既然在宫里,怎么就成了什么贵人了? 乌雅秀贞皱眉,然后视线就落到了自己手背上,她怔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的抬了抬手指,像是要确定这是谁的手,然后就确定了,这是她的手? 她都已经五十多了,胤禛都快做祖父了,这手背如何还能是细腻白嫩样子? 她一扭头,头发从旁边被甩过来,乌雅秀贞盯着那黑漆漆的头发,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脑袋——没有填充的假发,全都是她脑袋上的真头发,拽一下疼得很。 漆黑,柔软,这是她的头发? 乌雅秀贞从床上跳下来:“镜子呢?” 小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赶紧去拿了铜镜过来:“贵人,在这儿。” 乌雅秀贞抓着镜子,死死的盯着里面的人,外面月光好得很,所以她能看得清清楚楚,这就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她自己的容貌,她能认不出来吗? “现下,是什么时候?”她转头问到,小丫鬟怔愣了一下:“是子时?” 恍惚记得,她和贵人睡下来也才没多久,应该还不到后半夜吧? 乌雅秀贞抿抿唇:“我问的是……什么年份。” 小丫鬟恍然大悟,笑道:“贵人睡迷糊了吗?现下是康熙十七年腊月里,眼看就要除夕了呢。” 乌雅秀贞伸手捂住心口,康熙十七年十二月,她生了胤禛。孩子刚出生,她连看一眼都没顾得上,就被抱走送到了佟佳氏那边。自此之后,十来年,她每每想起,都痛彻心扉。 刚才小丫鬟说,想起来了小阿哥……那现下,是胤禛被抱走了之后吗? 乌雅秀贞转身就往门口去,小丫鬟连忙拉住她:“贵人,穿上鞋子啊,这还在月子里呢,若是着凉了可如何是好?快穿上鞋子。您要什么,奴婢去给您拿,您别急。” 乌雅秀贞顿住身体,她已经到了门口,现下外面天色黑漆漆,大晚上的紫禁城是黑漆漆的,外面门口挂着的灯笼,也是照不到院子里来的。 她现下冲出去能去哪儿? 找康熙,说她是重生回来的,儿子不能给佟佳氏养,不然要母子成仇? 找佟佳氏,说她反悔了,要将孩子给抱回去? 乌雅秀贞往后退一步,小丫鬟忙扶着她回床上,絮絮叨叨的:“贵人,奴婢知道您做了噩梦,您别怕,小阿哥在贵妃娘娘那边肯定能被照顾好的,贵妃娘娘喜欢小阿哥,又有三四个奶娘照看,小阿哥定会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反而是咱们这里,您看,要热水没热水的,要吃的没吃的,屋子也简陋,小阿哥在咱们这儿,反而过不好。” 小丫鬟没生养,自然是理解不了一个老母亲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