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界的凤凰神鸟,便将宴会命名为见凰,此台亦称栖云,及至夜色降临,会有烟火于空中绽放,譬如落花。 这一次的宴会似乎与往常并未有什么不同。 又有些不同。 因为一向不出席宴会的沈景疏,这次宴会竟然来了。 沈家管事的忧心忡忡:“家主,您……” “燃烟花之前走便是了,露个脸而已。”沈景疏长腿叠起,一副闲散风流的模样,腰上那块风灵玉垂在身侧,他在场上,不少女子都投来娇羞的目光。 沈景疏玩味地瞥过去,说是漫无目的地游弋,倒不如说是借着这游弋三番几次望着同一个方向。 燕家的方向。 燕成丰坐于最前,后面是女眷,稍微前面的位置有两张椅子,一个空着,一个坐了满头珠翠的中年妇女,贵气雍容,是辛氏的女儿,她身后是两个少女,穿戴比燕辞竹贵气不少,却也颇有几分俗气,母女三人正谈笑着。那两个少女身边有张椅子,孤零零坐着燕辞竹。 李凭兰因着身子不好,不露面倒也合理。 相比于其她两位嫡女,燕辞竹一袭青衣静坐,并不显眼,极其容易令人忽视。 沈景疏每次视线游移过来,却总能一眼望见她。 栖云台很快歌舞升平,台上舞姬身姿婀娜,媚态盈盈,燕辞竹抬了瞬眸,沈景疏的视线便闪避开,落在一个舞姬身上,换了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方。 那舞姬惯会看人脸色,见沈景疏有意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便朝着他抛出水袖,带着靡艳香气的轻纱划过他的鼻梁,沈景疏桃花眼弯起,恣意倜傥一笑。 燕辞竹余光注意到这一幕,看不惯他风流的行径,微微蹙眉,但思及与此人的交集仅仅局限于往弄梅堂卖画,便恢复平常。 而后寻了个由头请退。 不多久,管事的提醒沈景疏:“家主,快要燃放烟花了,咱们走吧。” 沈景疏淡淡“嗯”了一声,自打险些和燕辞竹对视,他就再没往燕家瞥过,现下再扫过去,燕辞竹的位置却是空的。 “啪”的合上扇子,道:“我们走。” 却恰在此时,栖云台本该燃放烟火的晶石陡然炸裂,迸射出的橙色火星雨点一般射向众人,火星落处,柳条抽枝一般生长出冲天的火舌,台上惊慌一片,满地狼藉,一行人分明有灵力,因事发突然竟也来不及应对。 江家反应最快,吊着一条手臂的江无染率先喊道:“定火术!” 众世家这才有人施术法,沈景疏却没动,多情好看的桃花眼中映着一片火海,整个人仿佛被妖魔摄住了魂魄,雕塑一般定在原地,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表明他还是个活人。 管家的大喊:“家主,您快些缓过来!我这就发信号给沈家侍卫们!” 鲜少有人知晓,堂堂三州之主沈景疏,竟然对火焰有着令人匪夷所思的畏惧。 一幕幕画面从沈景疏脑海中淌过。 烈焰滔天,夜里烧起的大火,竟然比白日的太阳还耀眼,高耸的楼台上掉下数不清的燃烧着烈焰的木头,楼台摇摇欲坠,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令他险些看不清那崩塌的楼台。 他抓着侍卫的手臂,指甲嵌出血痕,疯了似的大喊:“放开我,爹娘还在里面!让我进去!快将这术法撤了!” 侍卫咬牙结印,落下对他的审判:“少主,此乃天火,一旦沾上便要焚尽全身方休,恕属下不能从命!” “不、不——” 年方八岁的孩童,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父母,死于火海,死无全尸,任凭多少撕心裂肺的哀嚎都不足以让他再见爹娘一面。 此后很多年,火焰便成为了他的噩梦。 失去爹娘的他,很早便被叔父当成下一任家主培养,叔父严厉不近人情,只在每每月圆之时准他休假,他独自站在沈家最高的楼阁上,俯瞰着偌大的沈家,心里却是一片荒凉。 后来叔父也去了,只余他一人。 对于孤独,他有着不亚于火焰的畏惧,兴建美人台、沉溺歌舞,一切都显得他沈景疏是那么的潇洒风流…… “簌簌。” 火舌朝沈景疏袭来,白玉骨扇子自动展开挡在他面前,他方回过神来,咬牙道:“我们走。” 扇子拨开路,世家皆在,沈景疏不能失态,他稳住面色走出栖云台,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跌坐在地,管事的连忙将他扶起,他摇摇晃晃站起,又瞟见天空中坠下流星,瞳孔缩紧。 “快,我们快走!” 扇子变大,成了能飞行的法器,沈景疏和管事踩上去,飞出不久又陡然悬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