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李大。 “不行,你年纪小,没有经验,也没有这样的气力。”陈令希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陈员外,你就让他去吧,来不及了。这会儿风雨弱了,让李大打个头阵,鼓舞鼓舞士气。往后再挑几个力气大的跟去便是了。”不知谁劝说道。 于是等凌琛赶到环城河边时,看到的便是在雾蒙蒙的水汽中,在狂风中,一个瘦小单薄的身影在艰难地往前走。 “怎么回事,那是谁?”凌琛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但又不确定,他看向陈令希。 不等陈令希将方才发生的事说完,凌琛心口一跳,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为什么偏偏是李大? 铁索桥摇晃,河水汹涌湍急,不知是谁先大吼了一声,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小心”、“拉住铁锁”、“李大”声响起。 凌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铁索桥的一端拔地而起,再多的人第一时间冲上前拽住铁链,也挡不住铁索桥的坠落。 而桥中央那个身影,如自天上俯身冲下的鸟儿,坠入翻腾的河水中不见踪影。 养育一方百姓的环城河,此刻却疯狂吞噬着。 “李大!”凌琛朝河中绝望地大喊,旋即又冷静下来。 “即刻加派人手,到环城河下游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凌琛转头朝身后跟着的一名侍卫吩咐道。余光却看到有几个人影,压低了斗笠的边檐,匆匆离开消失不见。 在蜀城发生的种种在凌琛的脑海中闪过。 初来蜀城那晚遇到刺杀,杀手剑身刻有六芒星,分明与山贼并非一伙,刘县令却当做不知。自己从李大那得知刘县令府中可能私藏有三年前贪下的朝廷库银,而今日,李大在意外中生死不详。 这真的是意外吗?就算桥头松动,也不该断得如此猝不及防。难道是自己接二连三找李大询问库银之事,打草惊蛇,被刘县令发现,这才设计要了李大的命?为了堵住他的嘴,为了杀鸡儆猴。 凌琛看着没入河水中的铁索桥,闭上了眼睛,明明几日前,李大还笑着对自己说,等挣了钱要请自己吃酒的,却永远都无法兑现了。 * 风雨过后,蜀城一片宁静。环城河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与祥和,对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垮了一座桥、死了一个人,激不起一点水花。 派去的官兵到下游搜了大半天,没有任何的收获。铁索桥上花费的功夫化为乌有,只能打捞铁锁从头再来。 当袁芝瑶在府中见到凌琛时,他喝得酩酊大醉,是被陈令希搀扶着回来的。 “发生了何事?”余平湘将侍卫屏退,独留下袁芝瑶。 不能让侍卫看到凌琛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的样子,否则乱了军心。但即使与凌琛相熟至此,余平湘也不得不承认,他几乎没有见过凌琛这个样子,除了凌琛的阿娘不辞而别的那一晚,除了顾尚书死后那一晚。 听闻今日环城桥上发生的种种,余平湘和袁芝瑶都沉默了。鲜活的一个生命,不过一场雷雨,便与他阴阳相隔了。 “袁娘子,阿琛今夜拜托你了。他这个样子,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余平湘将凌琛扶进屋子里靠着床边坐下。 “余少卿放心,阿瑶会照顾好他的。”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烈酒的味道,袁芝瑶叹了口气,凌侍郎喝成这样,恐怕心里早就认定李大凶多吉少了。他是在自责吧,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将桥梁修筑好,兴许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 袁芝瑶洗净了一方帕子,轻柔地给凌琛擦拭着脸颊,又将他外衫褪去。正准备扶着他躺下,凌琛靠坐不稳,径直往身后的床榻倒去。 袁芝瑶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跟着倒了下去。 只听凌琛一声无意识的闷哼,袁芝瑶枕在了凌琛的胸膛上。许是因为喝过酒,他的身子热得发烫,心如擂鼓,就算隔着衣衫,袁芝瑶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袁芝瑶挣扎着试图起身,凌琛的双手却突然环住她的柳腰。 “凌侍郎……你……”话还未说出口,袁芝瑶便听到耳边传来凌琛的喃喃自语。 “不要,不要走,为什么丢下阿琛一人?”好像是梦魇。凌琛的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双臂越收越紧,勒得袁芝瑶一时间有点喘不上气来。 “侍……侍郎,醒醒,我是阿瑶啊!” 凌琛似是听懂了,慢慢松开双手,却又在下一瞬扶上袁芝瑶的肩膀,“云熙,告诉我,到底是谁?云熙!别走,别走!” 袁芝瑶愣住了,云熙?是凌侍郎喜欢的小娘子的名字吗? 袁芝瑶低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