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说完,她就涨红了脸,额头上急出了汗水。
恨不能时间倒流,把刚才的话都吞下去。
她连好好说话都不会,怎么能这么蠢?
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可笑?
本来站在他的面前,她就像是个笑话,卑微得要低进泥土里。
偏偏越是焦急,表现越是差劲,连句话都说不利索。
夏昕怡偷偷掐住自己的腿肉,狠狠地用力,没有丝毫留情。
仿佛只有藉由这钻心的疼痛,才能让她获得继续站在这里,不要落荒而逃的勇气。
眼眶潮湿,她努力逼迫自己把话全都说完:“今天轮到我休息,我来看看外婆。”
她浑身紧绷,几乎用全部的心神来维持自己不要露出丑态。
也就没有察觉到,身侧原本因为她到来而笑容愉悦的外婆,眼底露出点复杂。
“昕怡过来还用自己的工资买了礼物。”
不知道是解释,还是别的什么,外婆道:“我说这孩子也太客气了,来看看我我就挺高兴的,哪里用得着破费?”
“那是我的心意……”
夏昕怡脸颊更红,局促地绞紧手指。
明明来的时候好好的,她力所能及地买了自己能力范围内的礼物,只是纯粹地
想要表达感谢。
一点奢望都不敢有。
可是现在,真的站在这里,面对着阮寒星和霍沉,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实在可笑。
霍家这么有钱,会不会觉得她精心挑选的礼物,犹如一堆破烂?
她不该来的。
来了除了让自己觉得羞耻之外,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难堪地站在阳光底下,觉得自己的龌龊心思也被袒露在太阳底下暴晒,让她几乎脱水。
“那是昕怡的心意,外婆只要收下,她就会觉得开心了。”
阮寒星笑着应了声,上前扶着外婆,道:“我跟霍先生和浅浅他们,带了很多食材回来,已经送到厨房给陈姐料理了。外婆你一会儿尝尝,我们亲手带回来的东西。”
她扶着外婆先进了门,霍沉跟在身后,弯腰要从地上捡起外婆落下的工具。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大掌线条刚硬又白皙,一眼就能看出是男性的手,却又过分好看。
捏着小铲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双手,可以握枪,可以握笔,也可以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做一切彰显魅力的事情。
唯独不该捏起沾满泥泞的小铲子,在上面沾上一层泥垢。
夏昕怡莫名心头像是被烫了
一下,忙不迭主动上前,抢过那把小铲子,紧张不已地道:“我,我我来来,好了。”
霍沉直起腰,沉默不语,淡漠地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并没有什么情绪,黑沉的眼眸深邃幽深,仿佛能直接看到人的心底。
本来就慌张莫名的夏昕怡越发手足无措,像是做错了事情,垂下头讷讷不敢出声。
“夏小姐。”
霍沉收回目光,嗓音冷淡,道:“人不该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就会生出不必要的情绪。你说对吗?”
他像是随口一说,并不在乎她的反应。
说完就抬脚径自走了,不沾染一丝泥土,也不带半分留恋。
似乎她怎么想怎么做,他全都不在乎。
她的心意,他更加不关心。
捏紧了手中的小铲子,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夏昕怡难堪地咬住下唇,眼泪控制不住地砸下来。
清澈的泪珠落在泥土里,氤氲出一片潮湿的深色。
她觉得自己的心口破了个大洞,有点冷,更多的是自怜自艾的痛苦。
他,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她的奢望,看出来她的不自量力。
癞蛤蟆竟然也敢想要接近天鹅,像是个认不清自己地位
的小丑。
太可笑了。
简直让人贻笑大方。
夏昕怡吸了吸鼻子,心中有些崩溃。
可是,凭什么她不可以呢?为什么是她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呢?
阮女士不也是贫民窟出身,在泥淖中成长起来的吗?
既然不注重出身,为什么偏偏不能是她?
客厅里,阮寒星抬眼,见到霍沉空着手进门,好奇道:“昕怡呢?”
“不清楚。”
霍沉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挨着她坐下,问道:“夫人在做什么?”
“外婆给我编的手链,好看吗?”
阮寒星伸出手,眼眸含着笑意弯起,略有几分炫耀地晃了晃雪白的手腕。
她纤细的腕子上,正系着一条细细的红绳,隐约可见编织出来的精细祥云纹路。
本来就堆雪砌玉般的肌肤,在红绳的衬托下越发莹润,激烈的颜色碰撞,凸显出惊心动魄的美感。
多出几分奢侈品般的高贵遥远来。
红绳上还拴着一个小巧的金如意,寓意着“万事如意”。
外婆的手很巧,这条手链就算放到奢侈品店也丝毫不违和。
阮寒星明显心情很好,笑着道:“快要出成绩了,外婆特意给我编的,要讨个好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