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追逐着尚想控制局势的营兵们。狂奔疾驰中,马蹄高高扬起,将跑在前头的营兵一脚踢出老远。 王之立在校场外,松了伞柄,一眼便看见跑在马群最前面,装有大红马铠,马面之上挂着鎏金铜当卢的头马。 斜看一眼点将台旁的旌旗,王之踏步走进去,余光瞥到马蹄溅起泥团,侧身于地面一点,飞身到点将台上,借力从巨木屏风上一飞,凌空拔下旌旗,在头马奔驰而来时,朝它使力一挥。 红底金边的旌旗一展,立马吸引了头马注意。 战马虽经训练,却难脱天性。王之本就精于骑射,加之在御马监的这些日子深学勤操,已对养马训马之事颇为熟练。 马匹天生没有多心,很容易被显眼的事物吸引目光。此时王之手中旌旗一挥,跑在最前面的头马一看,立马调转方向,猛地冲向王之。 跟在后面的战马,看见头马换了方向,也立马换了方向,冲着点将台方向狂奔。 逃过一劫的营兵们,看着战马都冲着点将台而去,且点将台上,还站着一位挥舞旌旗的内官。 这场面,不知有多惊悚怪异。 只是眼下性命攸关,众人也无暇思虑这内官为何站在点将台,又为何扯了旌旗诱马,只在后怕之下大喊道:“马来了!快跑!快跑!” 王之听了营兵呼喊,却并不动作,只在头马将要冲到自己面前之时,将旌旗换到左手,右掌在将台上一撑,不足一息的瞬间,就已侧身飞到马背上。 左手握旌旗,右手一把握住缰绳,王之使出五成力气一拽,将马头侧转偏右。头马反应不及,循着本性侧头,马蹄也在同时慢了一些。 旌旗飘扬中,王之握住缰绳,余光瞥到有营兵从一侧狂奔追过来,意图帮自己从马背脱身。 电光火石间,王之将旌旗扔给身后狂奔的营兵。 “接好了!” 扔出旌旗后,在头马疯劲又要上来之前,一展宽袖,从里面掏出一把捆好的醉马草,探身弯腰塞进马嘴,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马匹发狂,本就是醉马草药瘾上头,此时吃到醉马草,倒真的慢慢平静下来了。 头马稳定下来,后边的马群却还在疯跑,只是见着头马慢了些,也跟着慢了下来。 趁此间隙,王之两手一勒缰绳,调转头马方向,正对身后一群疯马。 一场春雨,也不知何时下小了。天空的乌云散了一些,丝丝缕缕的日光从残云间隙里透出来,洒在王之身上,零零散散替他镀上一层金边。 校场中,营兵们都已看呆,未曾想到,这内官当真能驯服疯马。 勒紧缰绳,在头马定住的一瞬间,王之两臂一展,将藏在宽袖中的醉马草尽数抖落在地,大喝一声:“喂马!此药草可令马匹镇定!” 营兵们一阵忙乱,纷纷上前捡了醉马草,扔到马蹄下。 一声声狂吼嘶鸣,终于平静了下来。大雨之后,校场满是泥泞,又被发狂的战马狠命踩踏了,简直狼狈的不像样。 营兵们各自牵着一匹战马,满脸惊骇未定。王之侧身下马,理了理凌乱的衣袍,一打宽袖,抬脚往校场外走。 刚走到校场外,就见远远地走来一群人,为首的穿了一身青袍。 王之停步,捡起先前丢在校场外的油纸伞。抖了抖泥污,收拢伞面,再抬头,就见那群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离得近了,王之才看清楚,为首的这位,青袍之上,绣的是彪纹。 想来,这便是兵马营的总将了。 若在以前,王之全然不用对他低头。可此时,在内官身份下,王之只能将伞靠在腿边,叠掌颔首向他行礼:“御马监掌司王之,见过大人。” “你们是管马的,这马惹出的事儿,就是你们御马监的事儿了。” 幸亏王之低着头,且有三山帽遮挡着,这位总将才不至看到王之如刀似箭的眼神。 一句话,就想把事全推到御马监头上,倒真是轻巧。 王之抬头,正对这位总将。 身子高大的好处,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对峙交锋时,无需仰头视人。虽身份官阶低了不少,但起码气势上,不输。 “大人此话有些不妥。马匹从御马监拉走时全无异样,是回了神枢营的第二日方才发狂。无论如何,也不该算到御马监头上的。” 未曾想到王之会顶嘴,青袍总将眉目里起了怒气,瞥一眼王之湿透的鞋履裤脚,鄙夷道:“一个养马的,也敢这样跟我说话!内廷教的都是什么规矩!” “大人,内廷的规矩都是陛下定的。您若觉得不妥,大可上书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