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杞泽倒下了,可张怀恩就在殿外,齐芙走不出去。 将银鎏金的香囊仔细收进妆盒中后,齐芙回身,端正坐在茶座另一边。满屋安静温暖中,鼻尖飘来方才倾倒的茶香,反倒让人有些恍惚起来。 竟然,如此轻易便逃过了吗? 带着些不敢确定,齐芙缓缓侧头,去看半躺在另一边的魏杞泽。堂堂九五之尊,此刻,就这样衣冠不整歪歪扭扭躺在自己面前,弱处一览无余。 齐芙看着他,出奇的冷静。无声中,视线有如长满倒钩的长索,爬过茶桌,翻过茶盏,落到魏杞泽的腿上。没有犹豫,视线就从他两腿一路往上,勾起他厚重衣袍,再用细小的铁钩将他皮肉一路往上翻。最终,含血带恨的视线停在他脖颈之上。 在温暖的殿内,褪去了厚重大氅的遮蔽,那里的脆弱彻底裸露出来。 身子向前一探,齐芙手肘撑在茶桌上,更仔细地看过去。可才刚一开始幻想自己手持利刃将他脖颈割开的画面,一直努力压抑住的恐惧与恨意,就突然从心口炸开,将齐芙整个人淹没。 那些不堪回首的前世之事,每一个血雾蒙蒙的画面,又清晰出现在眼前。 长睫颤动中,齐芙看见,只着一件单薄里衣的自己,正跪在茶座前面。而那茶座之上,身着窄袖龙袍的魏杞泽端坐其上。 “朕在想,若此刻将大门敞开,让满院宫人都来看个热闹。你这脸上,总该有些别的神情了吧?” 跪在地上的齐芙闻言一滞,却很快回答他:“陛下若有此乐趣,齐芙自当无言。” 一瞬的沉默,魏杞泽扬手,狠狠甩了一个耳光过去。 齐芙本就瘦弱,被此一扇,立马半倒下去。魏杞泽起身,捏住她的肩膀,十分轻易地将她拽起来,却并不让她站立,只是拖着她往里间走。 一旁,齐芙目睹这一切。 这是前世的画面,是前世今日,自己在这内殿之中,被魏杞泽折辱的片刻而已。当自己被拖到内殿床榻之上后,等待自己的,将是一次又一次的剥夺与占有。红帐暖被中,自己就像一条被打捞已久的鱼,离了赖以生存的水源,没了摇摆前行的机会,就只剩绝望而平静的忍受万种折磨。 那时的自己,丝毫不懂迂回与忍让。厌就是厌,恨就是恨,任是尝尽皮肉之苦,也学不会魏杞泽所要的恭顺柔和。 可如今,齐芙知道,自己再不要将那些苦再受一次了。 心思坚毅起来,眼前的幻想竟也渐渐消失了。齐芙坐正身子,不再去想前世不堪,转而想起自己眼下最要紧的事。 昨日,王之已将顾茹的画像给了自己。自己要与康王秘密见面,机会只有他入宫之时。两日后,辽东镇的战报入京,那么最迟明日夜里,燕赤便会发兵突袭辽东。 闭眼一想那沙场厮杀黄沙漫天的情形,齐芙又想起上元节那日,立在延庆宫外的兄长,眼含笑意,朝着自己做了一个提灯的手势。 刀剑无眼,又怎能让人不担心呢? 前世,兄长是安然从战场脱身的。可这一次,自己的计划会让这场战事生出变故。齐芙止不住心乱,竭力寻求着能让兄长无虞的方法。 心思一起,又不禁烦乱。齐芙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转了两圈,看着茶座上酣睡如猪的魏杞泽,直想一刀戳死他。 若不是他,自己与兄长,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克制住心内冲动,齐芙唯恐自己来回踱步声惹得守在殿外的张怀恩怀疑。他是人精堆里混出来的人精,又对魏杞泽了解至极,若屋内有异响,他定是能听出来的。 坐了片刻,齐芙又觉不对。 这屋内过于安静,只怕也是不妥。 没办法,齐芙只能拖拖茶桌,碰碰茶盏,嘴里再高高低低娇吟低喘两句。弄出这些动静后,竖耳听着外间无异,这才踏实一些。 可不知是自己挪动东西动静过大,还是几声低喘弄醒了魏杞泽。齐芙刚准备起身往里间走,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扯住衣裙。 齐芙回头,看见魏杞泽的手,正抓着自己的衣裙。猛然一骇,忙抬头去看他的脸。见他仍是闭着眼睛在睡,才得救般呼吸起来。 “芙儿......芙儿......” “过来......朕......” 他的声音时有时无,齐芙简直要以为自己耳聋了。皱眉听了几句,只听到他“朕朕朕”个没完,一句完整话都吐不出来。 耐心全无,又急着去里间给兄长写信。齐芙正欲掰开他的手起身走,却在触到他手指的一瞬,听到魏杞泽囫囵呢喃道:“过两日,朕......朕便能......” 齐芙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