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芙就要抬头,王之眸色一缩,又低下去,继续道:“幸而王之会武,才能登高折取。” 齐芙仰头,望见王之低垂眉眼,心头一颤,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握着柏叶的手腕发颤,齐芙听见,自己问话的声音竟有些抖。 “地上随便捡支落叶便好,何必......何必费力去折。” 王之唇角一弯,笑道:“娘娘说笑了。桧柏枝叶紧固,纵是疾风,也难吹折半支。” 心头那抹呼之欲出,轰然一声冲破厚土,盖住身心。手里这支柏叶,忽然就和前世记忆中那抹绿色呼应上了。 齐芙低头,这才知道,自己从前遗漏了一些事。 前世,寂静漆黑的后院中,宫灯散光映照下,自己本以为那支翠色柏叶是乘风而来。可此刻听了王之所言,齐芙终于知道,那不是风解人意,而是有心人,特意为之...... 那人不过是奉命值守延庆宫的内卫,冷漠寡言不通情理。可就是这样的人,竟会在拦住自己以后,又趁夜摘下柏叶,悄悄放在后院中...... 思绪从回忆中抽身,齐芙终于镇定下来,抬头看王之,却更觉他一双眉眼万分熟悉,几乎也记忆中那人眉眼重叠了。 正此时,王之也抬眼,与她四目相对。 握紧手中柏叶,齐芙抬起左手,隔空挡住王之下半张脸,仔细去看他眉眼。 王之乖乖站定,任她去看。 “我曾见过一个人,他有一双和你很像的眼睛。” 齐芙的声音像从薄雾中透出来一般,缥缈虚无,似有若无的传进王之耳中。 “不止眼睛,你的眉毛也同他很像。只是他的眼神向来淡漠疏离,远不像你这般平和。” 王之连眼睛都不敢眨,萦绕心头多日的怀疑,终于在此刻得到验证。不仅得到验证,还多得了意外之喜。 原来,她竟是记得自己的...... 口舌间干涩加剧,王之忍下汹涌情绪,想问她是何人与自己这般相像,想问她对那人记得多少,更想问她今生重来,心里藏了多少苦。 万般想问,要开口,却失了声。 王之默然,只能听她继续说道:“只可惜,这一次再无机会见他了。” “娘娘......” 王之终于费力开口,只唤她一声,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一阵轻微脚步声传过来,紧接着,便是厚帘耸动之声。 齐芙垂手看过去,眼神示意文竹过来。 文竹走过来,俯到齐芙耳边低声道:“娘娘,天禄阁那边,已有消息了。” 王之要说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当关上殿门退至殿外,一阵寒风吹醒头脑时,王之左手收进袖筒中,将藏匿其中的一枚长针紧握住。 文竹在宫中十多年,查探消息多有方便。天禄阁抓到刺客的消息,也很快被她探听到。 可听闻文竹带回来的消息,齐芙却有些难以置信。反复问了两遍,还是忍不住疑问:“你是说,那刺客竟是一名内官?” 文竹点头,又仔细说了一遍:“奴婢亲耳听见内官监的人说,营造库的库掌司行刺陛下,被内卫一箭射死在天禄阁外,连袖筒里的袖箭都俱在,万万不会有假的。” 死者无言,眼下情形,魏杞泽就算想查明行刺原因,只怕也无从下手。 齐芙坐到桌案后,隐约觉得哪里有问题,却又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捏着掌心略微有些刺手的柏叶,齐芙想起来,方才文竹进来之前,王之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 想了想,还是吩咐文竹叫了他进来。 等到王之进来,都不用齐芙吩咐,文竹已然很懂事,低头退到殿外等候。 “王之,方才你有话要同我说?” 松了握紧袖筒长针的手,王之站直,正要开口说话,就听极远之处,隐约传来一声冷啸。 利刃杀风,眼看就要破窗射进来。 只一瞬,王之想也未想,脚尖在地一点,飞身扑向齐芙,将她双肩搂住,一个滚身躲到窗沿之下。 几乎同时,一支长箭破窗而来,笔直地飞向床榻方向,刺透床帘,扎到墙上。 齐芙惊魂未定,肩头一抖,头上白玉簪随着发髻一松,歪歪扭扭落到王之胸口上。 王之眼睛看着那长箭,没有害怕,只有疑惑。 那长箭,分明是冲着床榻方向射去的。可床榻是在北向最深处,书桌却是靠着门的,两处方向完全相反,若是行刺,绝不可能射偏这么多。 心中正在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