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恨!”
少年双目在月下充血,泛着深深的恨意,身形颤抖着,犹如一只受伤的困兽,四周的倒刺全都竖起,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姐姐。
祁宴望着他,“今夜之事,不能忍让,一味忍气吞声,便是叫对方会更加得寸进尺。”
卫凌喃喃道:“可我只能在晋宫待上最后的这几日,待启程回楚国后,阿姊该怎么办?”
月色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他双手撑着树干,突然回头看向身边人,“祁宴,你对我阿姊是真心实意的好吗?”
祁宴微怔。
卫凌直起身来,“我回了楚国,对晋宫之事是鞭长莫及,此前我虽对你颇有微词,却也是万般相信你,了解你为人可靠的。”
少年抬起手,抹了一下眼角:“祁宴,我能不能将阿姊交给你?”
夜风吹彻,月光照亮他的眼底,亦照亮他眼中的泪花。
他神色万分认真,这一刻便只是一个关心自己姐姐的弟弟。
祁宴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卫凌有他这句话便足够了。
他上前用力抱了抱祁宴,“多谢你。”
祁宴会遵守承诺,这一点卫凌深信不疑,他相信对方的品性,心中的不安放下了一半。
身后传来推门声,是侍女来传话:“少主,公主换好衣物了。”
卫凌应了一声,进入大殿后,瞧见卫蓁换了一件素色的衣裙,坐在昏暗的床边。
幽幽烛光照着她面庞,女郎头靠着床柱,虚弱无比,恹恹模样,却是连眼皮都无力睁开。
方一靠近,她身上浓重的酒气便飘入了卫凌的鼻中。
卫凌起身:“我出去弄点醒酒的汤茶来。”
一旁凉蝉看向祁宴,祁宴让她一同出去陪着。两道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大殿只余下了她与他。
有晚风拂过,吹得庭院外桃树飒飒作响,也将殿内烛光吹得摇晃,忽而熄灭。
夜色铺天盖地落下来,寂静的殿内,只剩下她腰间垂挂的一串夜明珠,还在散发着光亮。
女郎身形颤动,肩膀发抖,静靠在床柱边上,有湿润之意从她浓密的眼睫之下沁出,泛着晶莹之光。
“卫蓁。”少年低醇的声音传入耳畔,女郎缓缓睁开眼帘。
她窝在那里,整个人委屈得不得了,薄薄的眼皮之下,已是一片绯红。
祁宴在她床榻前半跪下,低声问:“怎么了?”
卫蓁不语,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抬起手捂住脸,要将眼角泪珠都擦去。
祁宴一下便猜到原因。
他护送她北上,看着她为入晋宫而做准备,在路上从未有一日安歇过,白日上礼仪之课,夜晚练琴不辍,背着极大的压力,想要将一切都做到最好。
自他认识她以来,哪怕遇到再大的困难,她在所有人面前,都保持着冷静坚韧的一面。
可今日之事一下击溃了她心理的防线。
她泣不成声,颗颗清泪从眼中掉落,仿佛易碎的琉璃花灯,一触碰就要碎开来。
“我讨厌他们,我讨厌晋宫的所有人,方才他们那样逼迫我,却没有一个出来站出来为我说话。”
“我知晓,”少年抬起手,慢慢替她擦去颊边的泪珠,“卫蓁,这都是他们的错。”
她抬起指尖,“今日给我灌酒的人,我都记下来了,二殿下姬汜,四殿下六殿下……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在晋宫好好地活下来,日后叫他们都为今日之事向我道歉……”
祁宴静静看着她,知晓她是这不肯服输的性格,从前受了委屈,都记在心头自己消化,可今日饮了酒,神志不清间,便将心中的话都给吐露了出来。
祁宴抬起手,继续帮她拭去泪珠
少女长发垂至榻上,也落于他的膝盖之上,她眼底目光渺渺:“我想祖父,想阿娘阿姆,若是祖父在,绝对不会叫我受一点委屈……”
有泪珠从她纤长的眼睫上坠落,祁宴闭了闭眼,感受到那泪珠,啪嗒一下,落在他鼻梁之上,顺着他高挺的鼻梁,一路慢慢滑下。
鼻前浮动柔柔的呼吸,祁宴再次睁开眼,看到女郎倾下肩膀,明眸凑到他面前。
她眼底被泪珠映亮,夜明珠浮动柔和光辉,给她周身罩上一层清光,让她犹如一朵在黑暗中盛放的寂静夜昙花。
卫蓁注视着眼前之人,她模糊的视野,全靠那点夜明珠光点亮,此刻昏暗无光的世界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她满心慌乱,“祁宴,你会陪着我吗?”
祁宴一怔,她又凑近一点:“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保护我吗?”
少女的唇瓣红润透亮,几乎凑到了她鼻梁边,身上浓郁的香气涌向他。
他半跪着,她静静坐着,又有一滴泪从那晶亮的眼底坠落,这一次,完完全全坠入了他眼中。
那滚烫的泪,包裹着她情绪,从落下的地方向外荡漾开一层层酸涩,他仿佛感同身受她的委屈。
他轻声道:“我会的。”
他看到,少女在听到这话后,眼中波光晃动。
而后她突然倾下身来,环抱住他的腰身,将头搁在他肩膀上。
祁宴的身子一僵,她绸缎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