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拇指。
可能是村里人念叨说得多了,五月初时,黎大一家竟是回来了。
其实黎大那辈走的差不多了,更别提比黎大还高的辈分,村里如今都是黎周周那个辈分的多,成了老人。如今的小辈年轻人自是不知道黎家那些事——太久远了,可村里盘着那么个气派的黎家大院,小辈们见了心生羡慕,回去就问家里人。
长辈知道了就说,就学,小辈们对黎大家的事,那是知道的清清的。
两村变化太大了。
“家家屋子都盖起来了。”黎大扶着下马车。
路也是水泥路,平平坦坦的。
“好像村子屋多了,热闹了。”
以前两村那是人烟稀少,屋院错落有致,还有荒地、空的,如今是两村田头旁边都起了屋院,水泥路街面上还有挑夫、货郎卖货的,虽是不如上次赶集的热闹,但村子里头有货郎挑夫,那还真是少见。
反正黎大以前在十里八乡的村子都没见过。
货郎走街串巷那是往镇上去的,在村里能挣几个钱?村里人舍不得花钱的。
“如今真是大不同了。”黎大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景,感叹说:“好啊,方便了。”
杏哥儿倒是早几年回来奔丧过——他公爹婆母相继走了,对着村里变化倒是知道些,在旁解释说:“咱们族学旺盛,现在挨着田头那儿的屋院是衙门给批的,那边住的不是咱们两村人,都是外姓求学来的。”
原先那片地方荒芜,毕竟都田的那一头了,不在两村管辖划分中。后来族学起,名声传开了,附近村子有些人家就想送孩子来上学,可路远有的不放心,最初是一位寡妇人辛辛苦苦搭了个茅草屋住,伴着儿子读书求学的。
寡妇命苦,唯一指望就是这个儿子,家里田地都卖了带了银钱来求学,村长听闻后,就说你个寡妇怎么卖田卖地供孩子,这要是读不出来不是连个遮风避雨的地儿都没了?
“我亡夫是个读书人,后来被拉去打仗死在战场,唯一指望就是儿子了,为了亡夫遗志,我就是死也得供儿子念出来,再说孤儿寡母的留在村里,那些田地早晚要被族人啃干净,到时候啥都不剩了。”
“我听闻西坪村是顾大人家乡,顾大人盖了族学,就想来碰一碰试一试,顾大人仁善,他家乡村人自是不会凶恶的……”
村长惊了下,便问:“你是哪里的人?我刚听你口音不像我们这儿,但也是中原口音的。”
“戎州边边上一个村子里。”
“我带儿子一路过来,路上吃过苦头,就学了些这边口音。”
倒是聪慧又果决的。村长对寡妇是另开了眼,便说:“你那草棚子住不久人,你既是为了顾大人名气投奔而来,孩子也得了夫子考校入了学,那就是长久的事,你一寡妇我不好留你在家里,不过我们祠堂有地方住,你要是不怕可住在那儿,等农闲有了人手,你要是盖屋只出了材料,我们村里人给你搭把手。”
寡妇听了当即跪下磕头,村长忙让人扶了起来。
“就是一些小事,不用这样。”
寡妇却哭,她一个寡妇人带个孩子受尽了磨难白眼刁难,她男人去打仗时,本村人都暗暗欺负她,还有想借机占她便宜轻薄侮辱她的,一颗菜都能打起来,自打男人没了后,在村里更是没依仗靠山了。
“……别说我出钱盖屋,那些人恨不得把我们娘俩骨头砸了啃干净了,好把地方院子给占了过去……”
其中委屈一言说不尽,要不是没活路了,妇人也不可能这般决绝,带着孩子低价变卖了田地投奔到这儿。至于选西坪村,那也有说头的。
“戎州那儿,州城府县百姓们都用过黎老板的货,黎老板仁善,顾大人爱民,打起来的时候,顾大人还死守了忻州城,这些我们那儿的百姓都知道。”
所以寡妇才来的,走投无路那就碰一碰。
幸好幸好。
两村村民一听,对寡妇遭遇很是同情,老人们则是默默不语,能想来的,老早时候,他们村也是这样,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穷,人穷了就没志气,穷了就刻薄斤斤计较的。
如今好了,有了族学有了祠堂,孩子们受了教,明礼懂是非,两村村风也淳朴仁厚起来了,就是村长办事说话也跟以前村长不同咯。
这是好事啊。
后来寡妇在祠堂住了小半年,屋院盖好了——就盖在荒地上,村长还特意跑了一趟衙门,问了地契事,给办了下来。寡妇同儿子在西坪村落户安家了,这一住就是仗打完了太平了,如今到了新朝来。
“前年杜嫂子儿子就考上了秀才,如今在府县官学念书,这孩子孝顺,学业也好,年纪轻轻的,没准要不了几年,又出来一位做官的官老爷了。”村里人来接,听了一路给补全了。
村长是远远赶了过来迎着,寒暄过后,说起杜嫂子的事,村长说:“……该帮的,当初盖祠堂,顾大人就说了要与人为善,要是有需要的咱们得帮一把,特意盖了前头的两间屋,这事我没敢忘,村里人都记下了。”
“盖的族学也是,黎家仁厚,老太爷您瞧瞧,咱们村里孩子有出息的多了,不说考了举人做大官,就是识字多了,去外头闯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