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编排他的瞎话了。
今个给个没脸,也是活该。
柳树娘一瞅,自家这哥儿在家时就是个烈脾气,真闹起来了,谁都不给好脸看,本想着嫁了人受婆婆的苦,知道好赖,会藏着脾气了,谁知道到了严家,这脾气咋还渐长了。
“看我干啥?”
柳树娘小声说好话,“你以后脾气收收,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哥婿考上了,以后要是做了官,你就是官夫人,总不能瞎来。”
“我咋瞎来了?”柳树还莫名其妙,“今个就是我男人回来在这儿,我跟姓何的不对付,他要是敢劝一句,我连他都骂!”
柳树娘:……诶呦我的天啊,咋还是这么虎了吧唧的。
别说考上了举人老爷,就是普通大老爷们的,哪个当家的在外头能让夫郎这么说的。柳树娘转头想完,觉得不可能,小树肯定吹大话,就不操心了。
席面吃了整整两头猪,柳树娘家过来操办帮忙,走的时候,柳树还让爹娘带了整个猪腿回去,说:“拿了吧,我肚子快大起来,家里谨信没在,过年我就不回娘家了,这就是年礼,多就多,沾了你哥婿的光。”
柳家这才没推辞拿了。
回去路上,天冷嚯嚯的,可柳家人高兴的不成,柳树大哥背着筐,里头是猪肉、剩的浊酒和一些饴糖干货,沉甸甸的,却乐的不成。
“小树嫁到严家这么几年了,年年回娘家都没今年礼重。”
两个嫂子走在后头慢几步,小声嘀咕:“以前严家又穷又抠,小树回来带的也没见个啥好的,我还想说这嫁出去的哥儿真是泼出去的水了。”
以前确实这般,柳树在府县卤煮店帮工,挣得算多了,可回到村里永远都是灰扑扑的,衣裳缝缝补补一年又一年,总是攒着抠着,严家也是老样子,院墙到如今都没扎起来。
村里人还以为柳树在府县下苦力,一边伺候给严谨信做饭一边挣辛苦钱——辛苦钱自然是没几个了。
柳树对娘家也是一样,第一年时,严谨信还说今年回去拿重一些,让柳树给驳了回去,先是瞪了眼男人,说:“来往走动你啥都不懂,瞎给主意,我娘家娃娃多人多,我拿多了,指定就好奇咱家怎么富裕了,娃娃也不能人人嘴上都吃个蜜甜,后头肯定还要借钱,不是我抠不给借,可咱家日子也紧巴,你读书开销,我娘家日子是紧了些,但没啥大事……”
大事救急的柳树肯定要帮要借。
于是过去几年,过年走动,柳树回娘家带的都是村里常见的几样礼,不出挑,也不算太寒酸——不过柳家人多,确实是肉炒了端上桌,一人都没法见个肉片来。
“可不是日子好了,如今也大方起来了。”二嫂说。心底不由羡慕,这小叔子到底是啥运道,嫁给个年龄大穷的,竟能得了造化当了官夫人。
这次热闹过后,严家又恢复以往了——本来来客道喜的还是很多,柳树不耐烦接待招呼了,说:“我肚子大要养胎,不折腾不走动,一切都等来年谨信殿试成绩下来再说。”
严家长辈以此做借口,总算是躲了清闲。
这个年,严家长辈过的太舒心了,人人夸赞人人捧,在村里走腰杆子都挺了几分,连着村长见了他们面都要拱手道喜的。
这可不是涨了面子吗。
柳树对这些不在意,以前他也爱面子,也喜欢显摆,可显摆了热闹完了,就觉得没劲,老听那一串吹捧没意思,就是坐在炕头吃。
吃多了,下来溜达溜达,也没敢往远处跑,柳树老怕那姓何的想害他。
什么下雪天滑,推他一把啥的,或是给他弄点啥对肚子里娃娃不好的,柳树在府县里,也是听多了员外老爷家的勾心斗角。
他想着,这屋就得他一个管事管家的,要是男人敢再来个,学那员外老爷找妾室,他就、他就闹得严谨信也没脸,大家一起没脸算了!
在这种脑补、吃喝、溜达、磕牙下,终于是年过完了,开了春,严父看地里庄稼涨势好,还是舍不得,背着锄头去下地瞧瞧。
等地里麦子结了麦穗,严谨信终于回来了。
考上了,状元,圣上奖了百两银子,京官正七品。
“算是定下来了,我可不用操心整天想这事了。”柳树是高兴的,顶着肚子说完,想到什么又问:“周周哥呢?”
严谨信便道:“兆弟探花,同我一起进翰林……”
其他的柳树听不见了,只知道,他同周周哥又能在一处了,那可天大的喜讯,好消息,忙是说:“快别耽搁了,咱们进京。”
严谨信黑着一张脸,也不知道是晒得还是旁的,反正柳树搞不懂,都当了状元爷了,咋滴还苦大仇深的黑脸,跟黑面神一样一样的。此时严谨信一手扶着小树的腰,有些迟疑,说:“你的身子——”
“你是不是不想我去京里?这会天还凉快,再拖我要生了,你是不是早想好了不管我和娃儿了……”柳树是拿肚子顶严谨信撒泼。
严谨信脸更是黑了,紧紧皱着眉,可拿小树没法子,只说:“听你的。”
柳树就不闹了,说:“你说听我的,那就赶紧弄,我娘家那边得走一趟,得给我脸面,还有村里,田里的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