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杀人的感觉很不好,有一种战栗的快感,但这快感却似乎想让她堕入深渊。 她用左手按住不受控制抖动的执剑之手,望着还在雨中厮杀的陈筹,心下强迫自己浮起些勇气。 杀手一共也就六七人的样子,数量并不多,刀法却不差。颂禾望着地上倒下的三具尸体,一个箭步也钻进了雨里。 陈筹在雨中闪避着刀光,杀的不甚轻松。 颂禾飞起一脚将一个要偷袭陈筹的杀手踢了出去,那人猛地砸在茶摊上,闷哼一声便悄无声息了。 陈颂禾没再管他,又是一剑刺穿了一人的胸膛,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在了剑身上、地面的水坑里,砸开了血花。 陈筹那边也解决了,他快步走到陈颂禾跟前:“你怎么样,阿颂!” “爹爹,我无事!” 颂禾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应了一声。 她瞧着陈筹也没见受伤,忙轻声道:“爹,我们快离开这里。” 方才还势大的雨幕此时已然撤退,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味道,冲淡了那血腥气,又带来一道金灿灿的阳光。 陈筹朝女儿点了点头,两人预备牵了马就要离开,一旁的茶摊里,刚刚被陈颂禾踢飞晕厥的杀手却已然转醒,他不动声色,慢慢握着刀,等陈氏父女靠近。 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漏网之鱼,自马厩中牵出马来。刚要上马,那人瞧着时机已到,借着遮蔽飞速就要往前刺上陈颂禾。 事情发生得突然,一切都猝不及防,当陈颂禾和陈筹意识到不对劲时,那刀光已然刺了目,颂禾被这突如其来的亮光闪得避之不及,眼前这人的影子慢慢在脑中与那日的虎纹玉佩杀手重叠,洪水滔天般的寒意攀上颂禾心头。 “阿颂!!!” 陈筹目眦欲裂,想飞身替她抵挡却已来不及了。 又要死了吗?陈颂禾有些恍惚,她还没有替自己报仇;还没有回到陈家,替陈颂禾见见母亲……怎么,这便,又要死了? “咴——”马儿在一旁发出惊叫,震得她一个激灵。 在陈颂禾呆愣的那一瞬间,一把熟悉的匕首自远处急速袭来,既锋利无比又疾如雷电,直直划过那人的脖,又用力地插在了茶摊的木柱上。 “唰!” 陈颂禾只感到一束温热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她的眸色由暗转明,仿佛意识到什么似的,飞快地转头朝匕首袭来的方向望去,却只来得及望见竹林后叶片的微微颤动,有人像风一样来,又像风一样走了…… “阿颂!你没事吧?” 陈筹着急地问着,刚刚提上嗓子眼的心脏此刻才回归了原位,他盯着陈颂禾,轻轻吐着气,好似还没有从方才那惊险的一幕中缓过神来。 隔了许久,陈颂禾才低下头望了望那具被一刀封喉的尸体,迟钝地应了一句:“嗯……” 陈筹见她确实无事,这才将目光移向了那把救命的匕首。 他走过去将那匕首用力拔下来,一边拿在手里把玩一边疑惑道:“此刀锋利,瞧着又很华贵,不知是哪位恩人所有。” 他将刀递给陈颂禾:“你认得此物吗?这可是好物件,改日若见了恩人,我们陈家必要重谢才好。” 颂禾接过来,瞧着那熟悉的,曾经戏耍过她一回的匕首,轻轻抚了抚刀身的金柄和红宝石,沉默许久。 是他?可是……怎么可能?这可是朔国…… 她小心翼翼地握着刀,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陈筹见状问道:“阿颂,你认得这匕首的主人?” “啊,不,女儿不认得……”陈颂禾面不改色。 她一个翻身利落地上了马,温柔地抚摸着马的脑袋,想要安抚着它走出方才的生死一刻。 陈筹也上了马,却静坐其上,没有急着前行,他的面色忽而凝重,忽而沉郁,陈颂禾瞧了他两眼,轻声问:“爹爹可知,上京之内,到底是谁要取我们性命?” 陈筹摇摇头,不再言语,用眼神示意颂禾跟上,而后率先策马踏过了方才那片狼藉。 他摇头,不是不知道,而是不确定。要说他们陈家,在上京内,皇城中,天子脚下,向来循规蹈矩,并无树敌。 眼下朔帝虽还未至暮年,却也年岁已长,恰逢乱世,唯恐这代江山毁在自己手中。打仗、和亲、进贡,各路手段也都使了出去,然而陈筹知晓,两国实力早已悬殊。 最重要的事是,他总隐隐约约觉得,北狄虽屡战屡胜,可似乎并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好像有意令朔国陷入绝境却还留有一线生机,就像一个完全掌控局面的猎人面对早晚会到手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