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2 / 3)

渣在她的腮边摩擦,微微的痛感袭来,陈颂禾不自觉想哭,想大声地哭。

“呜呜呜……”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犹如绝处逢生、枯木逢春般突逢生机。

她喘着气,大口地呼吸着,口中含糊不清地喊道:“呜呜呜父亲……呜呜呜呜呜爹,爹爹……呜呜呜……我……呜呜……”

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好似已经死去的真正的陈颂禾也与她共鸣,她只委屈地抹着泪,哭花着脸,流了一把又一把的鼻涕,把压抑在心底十多年的对于亲情的渴望全都呐喊了出来。

陈筹乍一见到陈颂禾,只想赶快确认她好不好,是否生了病受了伤。女儿向来与他不甚亲密,性子虽沉稳但却沉默寡言,喜怒哀乐也从不会与他这个做爹的说,只会自己默默承受,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家中偶遇,都只得她一句冷漠疏离的“父亲。”

见陈颂禾叫他爹爹,又哭得如此委屈伤心,陈筹不禁心下大骇。这还是他的女儿陈颂禾吗?莫不是认错人了?

他仔细瞧着眼前满脸是泪的少女,虽然花了脸,可他还是能辨认出,这的的确确就是他陈筹的女儿!

认清陈颂禾的下一瞬,更可怕的念头涌上陈筹的心头,能让他这个薄情冷然的女儿哭成这样,到底是谁?定是让她受了天大的痛苦和委屈!

他将目光转向前方紧紧贴着马车的拉古父女俩,眼神不觉变得狠冽。

“你……你竟是朔人!你骗了我们,你跟他们这群恶人是一伙儿的!”方才还灵动可人的萨丽此刻也面目狰狞,她稚嫩的脸庞满是刺目的愤怒和不甘:“哈迪尔哥哥就是被你们杀死的!!!”

陈颂禾止住哭声,微微一愣,回头看着一手护着萨丽,一手牵着缰绳,冷眼瞪着她的拉古,愧然地抹了抹泪道:“对不起!拉古,萨丽,我不是故意要骗你们的。”

“呸!你们朔人没一个好东西!”萨丽不理会陈颂禾的解释,恶狠狠道:“你们杀了我的哈迪尔哥哥,我要让你们偿命!”

“大胆!”指挥使马荣拔剑上前,锋利的剑身直直对着萨丽。

拉古死死地抱住女儿,眼中愤然含泪:“哈迪尔是北狄士兵,你们杀了他也就罢了。难不成,连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和孩子也要一并杀死吗?你们这群残忍嗜杀的恶人!”

“马指挥!”陈颂禾呵道:“退下。”

马荣瞧了陈颂禾一眼,沉默片刻,缓缓将剑收回剑鞘。

陈筹抬了抬手让身后的士兵们都退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并不瞧着拉古和萨丽父女俩人,口中轻吐出一句:“我不会杀你们,好自为之。”

他拉着陈颂禾,正待离开,陈颂禾却使了些力轻轻制止了他。

她缓步走向拉古和萨丽,在两人面前站定。

萨丽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望着陈颂禾,眼前的少女还是方才柔软温和的样子,她一袭北狄女子传统的亚麻衣,清风扬起她飘散的长发,她身姿挺拔,眼神清冷,可所到之处仿佛燃起熊熊烈火,惊起萨丽一身热汗。

“这是战争,”陈颂禾说:“逝者已矣。”

她张了张嘴,望着面色苍白的拉古和萨丽,还想再说些什么,哑然片刻还是合上了嘴,以她现在的地位和实力,无法给他们确切的保证,与其说些虚妄的承诺,倒不如行些实事,有朝一日,定能还这天下太平安宁、海晏河清。

萨丽腥红着眼,只听得陈颂禾对她说:“这是战争,逝者已矣。”

极其简单的八个字,她却听出了大浪淘天的意味。

是啊,这是战争,谁死谁活都怪不了任何人,要怪便只能怪这乱世,怪人们如浮萍般在这乱世中身不由己。

是啊,逝者已矣,可活着的人还要带着勇气与信念坚持下去。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短暂的余生,就要在无穷无尽的互相争斗中度过吗?

萨丽倔强地咬着唇,不愿再将视线投向陈颂禾半分,但陈颂禾知道,她听了进去。

……

回程的路途中,明明已经脱困了,陈颂禾却久久无法放松,虽说是劝了拉古与萨丽,可于她而言,还没办法将前世杀害她的那个虎纹玉佩杀手放下。

劝人容易劝己难,她叹了好大一声气。

陈筹没与她说话,他隐隐约约觉得女儿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不仅与他亲近起来,话也变多了。虽说是好事,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是会有些不安。

陈颂禾叹完气,眼中瞅到陈筹黏在她身上疑惑的视线,忽然感到一阵无力。

方才对于亲情渴望的本能使她俯头在陈筹肩上哭得伤心,可哭完却觉得愧疚和悲哀似海般深不见底。

真正的陈颂禾已然去世,而一个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