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所填之新词,一改上阕歌舞升平,花好月圆之意,不仅大煞此刻的风景,更将江南偷安的一众官员讥讽了个遍。
颇有前朝花蕊夫人那联:“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之意。
“你,你好大胆!”片刻之后,李梦权仿佛如梦方醒,拍案喝道,“来人,将这贼......”
未等李梦权把话说完,柳如烟已是右袖飞舞,一道寒星射出,直奔李梦权而去。
两人相距不过数丈,眼看飞刀就要命中李梦权,一只酒盏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随着酒盏在李梦权眼前炸开,柳如烟的那枚飞刀也咣啷落地。
李梦权不由地“哎呀”了一声,是惊恐,也是心疼。因为主桌上的酒杯皆是玉盏,价值不菲。
出手的人正是一旁的袁淳风。
让他出手的人自然是身后的丁路。
丁路其实并未发现柳如烟有何破绽。但在柳如烟献唱之时,他却察觉出了这班乐师有些不对劲儿。
众人皆陶醉于柳如烟的歌舞声里,而精通音律的丁路却发现,一旁伴奏的这几名乐师竟然都错拍走调,且不止一次。而且古筝、琵琶的音色发沉......
如果是教坊的乐师,如此的错漏实属罕见。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乐师并非教坊之人。
而如果乐器不是受潮过度,那声音发沉之故很可能是内藏了异物。
所以当柳如烟在唱“乐秋天”时,丁路在身后对着袁淳风耳语道:“当心有人暗算知府大人。”
柳如烟一击失手,面纱之下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躲过一劫的李梦权稍稍定了神,随即阴冷地笑道:“你以为本府不知道你这贼子之心吗?来人!”
说话间,回廊上突然冲出了大队军士,左右将整个庭院团团围住,另有一队军士从院门外杀出,张弓搭箭,守住了大门。
原来,这位知府大人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特意差人调集了一营的厢军伏于府衙内外,以备不测。
此时,伴奏的乐师们也掀了桌椅,
亮出了事先藏在古筝、琵琶里的兵刃。
翠荷也将秋水剑递到了柳如烟手中。
柳如烟一众只有七人,而此时庭院之内的已有过百军士,且都身着胸甲,单刀、长枪、盾牌、弓箭,一应俱全。
何况在座的还有袁淳风和一众武官。
两边相较,悬殊立见。
李梦权此时已是一副成竹在胸的得意模样,“柳娘子,你就区区数人,已是插翅难逃,还是束手就擒吧。”
“知府大人,你居然把弓手都调来了。还真是抬举奴家了。”柳如烟扫了一眼整个庭院,冷冷道。
武松正欲起身,却被亥言一把拉住。
二人伏于房上已多时,一直趴在房顶的正脊之后看着这场夜宴。
眼看柳如烟图穷匕见,双方剑拔弩张,武松助阵心切,正急于现身。
其实亥言比武松更有冲下去的理由。因为他看见了丁路,十灵戒之一的丁路。
又一名灵戒现身,亥言知道这其中必有古怪,今日的夜宴也绝不简单。
但他也知道越是如此,越是要沉住气。
“加上你,可有胜算?”亥言问道。
“没有。”武松的手依然摁在戒刀的崩簧之上,“可总不能见死不救!”
“你也明白是死地?”
“当然,过百甲士,还有弓箭手。”
“难道柳如烟她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武松松开了崩簧,一脸疑惑。
“武都头莫急,不妨静观其变。”亥言挑了挑眉毛。
亥言不相信,柳如烟能够在烟柳之地深藏不露,却会在此时行事如此鲁莽,不留后手。
庭院中,柳如烟长剑在手,环顾四周的重重围兵,却气定神闲。
倒是一旁的翠荷已是手心冒汗,连换了两次握剑的姿势。
“再不束手就擒,本府就不客气了。”李梦权有点不耐烦了,“弓箭手,准备!”
“知府大人且慢。”柳如烟突然开口道,“在刀兵相见之前,奴家可否问你几桩事情?
”
“哼,你这小娘子是怕了吗。”李梦权嘴角一抽,“好,本府且看你还有何花样。”
“敢问知府大人,这杭州城的厢军有几营?一营又有多少人马?”
这一问倒是把李梦权问得一愣,“军政之事,岂能说与你听?”
“既然知府大人不肯说,那不妨由奴家来说。”柳如烟嫣然一笑。
“杭州厢军满编五营,实则只有四营,一营满编马军四百,步军五百,但实则四营皆不满员。多者一营二三百人,少者一营只有百余人而已。”
柳如烟轻描淡写,娓娓道来,末了还不忘问道:“知府大人,小女子说的可对?”
李梦权脸色大变,心里暗想,这军中的底细她是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不过,他心里打鼓,嘴上却不肯示弱,“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作困兽之斗。”
眼看李梦权神色异样,方寸已乱,柳如烟接着道:“那奴家再请问大人,你今日为寿宴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