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焰神尊向来行事谨慎，偶尔任性一回，倒引得好几人不解，挨个儿等着问他缘由。

白泽自他离开千面坠幻境那夜，便一肚子疑惑，闷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

“我刚满百岁之时，被神尊所救，此后便一直跟着尊上，自问对尊上还算了解，却从未见过您对何人如此，莫非尊上真如对玉京神尊所说的那样，是喜欢上邪神殿下了？”

旻焰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白泽吸了一口凉气，如此一来，很多事情便都有了解释。

千面坠幻境虽得邪神破解，看似轻易，实则其中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会死在其中。

旻焰是神尊，本不该让自己陷入风险中，却执意如此。

不为其他，只为让她日后想起人界过往时，不全是痛苦的，也有美好的回忆。

白泽起初以为神尊是为了让邪神破解心魔，但他日日跟着神尊，旻焰所见所做的，他比任何人清楚。

如果只是为了让巫匀影少些心魔，他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他可以像兄长，像挚友，却不必像夫君。

堂堂一界神尊，在人间渡劫时也就罢了，此番幻境之中，还甘愿为她洗衣，为她做饭。

他的眼神千百遍描摹过她的眉眼，作下数不清的画作。

他为了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千般算计，本来知晓一切，可以不必入冷宫，却为了与她单独有时间好好地相处几年，甘愿顺水推舟，对君熹俯首称臣，又在之后几年间，付出数不清的心血和努力，与外界传信，与旧臣密谋，最终夺回皇位，改写她的曾经。

这一次她不再成为女帝，不再受万民非议，为奸臣所害。

他让她入主坤宁宫，享皇后待遇，却不求任何，甚至连提都不提一句，只要她舒心快乐便好。

还有幻境崩塌前的拥抱，神难动心，邪神更是天生冷血无情，而她竟然主动朝君忆怀中奔去。

原来尊上在幻境中那几年所做的事，一点一滴，真的打动了邪神，竟让她有片刻情动，多么不易。

如此情真，难怪在天外春山之时，邪神可以随时进云亘天，可以住进离冷磐殿最近的林下风阁，可以随意吃灵鲦，可以差遣他，可以得神尊教诲，得三生万物珠......

可白泽不解，为何尊上会爱上邪神。

人间那年，他曾随玉京下界，不仅看到了风华正茂的太子君忆，也看到了落魄的小邪神。

那日皇帝带着宫中众人外出围猎，君忆的箭术骑术皆惊艳四座，得所有皇亲国戚、王孙贵胄的称赞艳羡。

小邪神则随她刚被封为美人的母亲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期间还被贵妃手下婢女白眼，偷偷使坏，将她引入山中狼窝，险些丧命。

说到这个，还是当时的白泽心存不忍，想也没想便化作白狮的模样，救下了她。

凡人命运不能被干涉，邪神却没有命簿，因此玉京见状只是责骂了白泽几句，没有罚他。

直到幻境中白泽才知道，邪神命硬，就算当时他不救，她也能渡过难关。

也不知道人界那次有没有在小邪神心里留下痕迹，好在他只是化成白狮，而不是鹿角狮身的原身模样，应该不至于暴露自己。

那日匆匆一见，白泽只觉得小邪神和太子君忆一个天一个地，半点不像会有交集的，更无法想象君忆会爱上她。

更别说，他在幻境里看见，他们的初遇和后来相识，散发魅力的一直是君忆......

小邪神性情阴晴不定，很难伺候，在君忆面前时还像个娇气包，难不成尊上就喜欢这种？

白泽诸多猜测，旻焰摊开白纸又欲作画，他浅笑：“也许是因为前尘吧，所以无论她是何身份，我是何身份都不重要，有些事情都是注定的。”

白泽不解，尊上还有他不知道的前尘？那该是多久远的事情。

*

自修罗台下来，魔尊之位尘埃落定，玉京便疑云重重。

回到魔界客栈，他便设了隔音罩，逮着旻焰质问。

白泽也化为了人身，两人和旻焰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旻焰咳了一声：“有话便说，这般盯着我作甚。”

玉京翘起二郎腿，语气不善：“自己交代吧，千颜魔尊究竟是谁？”

旻焰刚要开口，玉京又道：“别扯谎，你瞒不过我。”

白泽看了看旻焰，觉得他要是说了真话，玉京神尊恐怕要疯。

其实面具摊前，白泽见到红衣男子，有千面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