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把八宝院照得一片白亮,松糕般的白雪铺陈在瓦上、院中、墙角每一处,遮盖了所有破败,倒显得屋子小巧玲珑,透着静谧与安然,仿若置身童话世界一角。 刘嬷嬷带着仆妇们赶到小院门前,早有人上前大力砸门。 嘭嘭嘭。 就象强盗下了山。 阿长惊醒,一撩帐幔,强撑着坐起来。 牵动断腿处,疼得她脸色发白。 “给我把门砸开。” 刘嬷嬷一声令下。 几根粗大门闩砸到门板上,轰隆一声,整块门板垮塌下来,扬起一片雪尘。 仆妇们冲进了八宝院。 “快看,好大一排猪肉。” 十七八九,二十多块猪肉切成小臂长短,间隔一致地吊在东耳房屋檐下,腊肉映着晨光就象红玉般晶莹,一下子吸引住了冲进来的这许多仆妇的贪婪目光。 刘嬷嬷似乎听到她自己胸腔内发出的一声似欢呼似怒吼的声音,“这贼肉哪里弄来的这许多猪肉,定是她偷的!” “对,定是她偷的!” “快,快收拢起来!” 仆妇们争抢着扑上去,胡乱拉下猪肉,放到她们自己带来的大筐篓中。 阿长勉力把断腿摆下床沿,另一条好腿踩到地上,一咬牙站了起来,拉过旁边的一张圆凳,扶着凳子万分艰难地挪出去。 东耳房和正屋的门,同时被仆妇们砸开了。 “你们要干什么!住手!” 阿长惊叫起来,扶着圆凳用力奔上去。 圆凳腿落在青砖地上,发出匡匡声,阿长的断腿落到地上,疼得她瞬间满头冷汗。 刘嬷嬷走了过来,瞧见阿长模样就扯起嘴角笑了,“我道是谁,拾掇得人模狗样,一时还没认出来,嗤,原来是你这个傻子。你竟敢不听我命令,让你看好那个死丫头,给我跑去大厨偷吃,谁给你的胆?” 刘嬷嬷骂得兴起,一把抓住一妇人手上的门闩,朝阿长打去。 阿长一个瑟缩,抬臂挡头。 门闩敲到了胳膊上。 “躲,还敢躲,今儿就让夫人卖了你。” 又一门闩敲下去,却被阿长抬手抓住了。 刘嬷嬷拔了两下,没拉动。 阿长的手死死抓住门闩,她望向刘嬷嬷,一字一顿,道:“我现在是七姑娘的人,不归你管了。” “呵,小贼肉会反抗了,看我不打死你!” 刘嬷嬷大怒,再想挥动门闩,却觉上头大力传来,一拽一拉,她不由跌撞了过去,再瞧一掌推到她肩头,把她整个人摔了出去。 阿长夺过门闩,大吼,“不许你们进来,出去,出去,这是七姑娘的八宝院。” “打,给我打死她!” 尾椎骨剧痛的刘嬷嬷倒在雪地上,全身哆嗦着大喊起来。 七八根门闩朝阿长打去。 噼里啪啦。 有门闩敲到了断腿上,阿长惨叫着倒下。 “打,给我往死里打。” 刘嬷嬷狂吼。 门闩往阿长脑袋敲下,突得,正屋里传来一道惊喜呼声,“刘嬷嬷,快来瞧啊,好精美的一张贵妃榻,我的娘嘞,这得几百两银子吧!” “什么几百两,这得几千两吧!” 刘嬷嬷一愣转头,随即一骨碌从雪地上爬起,奔着正屋就去了。 那些打人的婆子们也熬不住了,撇下阿长朝正屋奔去。 刘嬷嬷奔进了正屋。 正屋西墙边,婆子们正围拢在一张榻前,七手八脚抚摸。 她忙上前,推开那些婆子,就见一张揭开一半锦褥的贵妃榻呈现面前。 木色棕红圆润,泛着花香味。 她扑上前,用手轻轻抚过,润滑沉厚的手感,仿佛抚在丝绸上。 “把这些锦褥抱开。” 移开全部锦褥,一头微翘如凤头的棕红单人榻呈现众人面前。 造型弯曲优美。 厚重中透着灵巧,灵巧间夹着优雅。 背后半臂高档板,精心做了一扇面带两椭圆造型,镶嵌螺钿图案,春日游园、贵妃醉酒、中秋拜月。 众仆妇齐齐抽了口气。 “这是草花檀,最受世人喜欢的草花檀呀,夫人那架佛图屏风的框架就是草花檀!瞧瞧这些草花纹,还有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