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蓑衣,宽檐斗笠。 夏瑞珠一脚踩进雪里,又深深陷了下去。 积雪已没过脚踝。 红豆扶住她,同样一身蓑衣斗笠。 “姑娘们出行,都有小轿儿坐的,这鬼天气,那几个婆子不知躲到哪地喝酒去了,苦了姑娘……咳咳……姑娘风寒还未好呢……”红豆被寒风呛了一口,咳嗽起来。 夏瑞珠本是江南人士,已好些年没有见过大雪,更别说如此暴雪,眯眼瞧去,遍地白色,鹅毛大雪密集飘散下来,似要把这世界一切不平都抹了。 红豆手上提着的羊角灯打着旋,左摇右摆,烛火很快被寒风吹熄了。 “把灯放下吧,白雪泛光,能看得见。” 夏瑞珠拿过羊角灯放到路边,拉过她冰冷的手,顶着风雪一步一深坑。 风雪太大,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亏得红豆路熟,两人搀扶着,终于走到了一道半月型门前。 “姑娘,这是正院后门,从这里穿过去就能绕到正房了。” “敲门吧。” 夏瑞珠站上台阶,拍掉蓑衣上的雪,动了动脚,想把鞋上的雪块蹭下来,可雪已变成雪泥,凝在布鞋上,把整个鞋子都浸透了。一双小脚裹在潮湿冰冷的布头里,僵得没有了知觉。 红豆抬起冻得通红的小手掌,重重拍在漆得油亮的红色木门上。 嘭嘭,嘭嘭…… 本应响亮的敲门声似被暴风雪吃掉了一半,只余点点沉闷荡了出去。 没有人应门。 “姑娘,是不是都睡了。不应该啊,还有值夜的人呢?” 红豆停手,疑惑地转头望向她。 夏瑞珠上前,抬起手掌,握拳,加重力道砸到了门上。 她可以等,姨娘等不起。她可不想刚救回来的人,再眼睁睁看着死掉。 “哪个呀,这么冷的天还跑出来,不怕遭了风寒哪。” 一道响亮的婆子声带着些许被打扰的不悦传过门缝灌进了两人耳中。 红豆微微一喜,悄声道:“是府里管洒扫的张妈妈,她人可好了,我刚进府里就是她教的规矩。姑娘,她肯定能让我们进去。” 嘎吱踩雪声临近,木门被缓缓拉开了,一股寒风挟裹着酒气吹了过来。 一个两颊泛红眉目慈善的中年婆子,正用帕子擦着嘴角,眼神微滞地望过来。婆子穿的很厚实,外头还套着件灰鼠毛皮坎肩。 这才是大冬天应该穿的衣物啊,夏瑞珠有些羡慕了。 “张妈妈,我是红豆,七姑娘来了,要见太太。” 红豆微微让开,露出披蓑带笠的夏瑞珠。 “张妈妈好,瑞珠有礼了。我姨娘身子不大好,想请个大夫过府来瞧病,有请张妈妈跟太太禀告一声。” 夏瑞珠按照临出发前红豆教她的常礼,微微曲膝端端庄庄搭手行了一礼。 张妈妈嘴巴张开了,一时间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此时按着人情规矩,身旁的小丫头得识趣地递上一点碎角子啥的,可夏瑞珠一穷二白,只能嘴角带笑,静静望住张妈妈。 姑娘站在台阶上,眸子清亮亮地望着她,同样的瘦小身板,寒酸衣着,张妈妈竟然觉得有什么不同了,说不清道不明,只让人不忍拒绝,要跟着她的话去做一般。 这还是那个乡下出来的野丫头吗。 张妈妈定了好一会儿,才晃晃脑袋,笑着招呼道:“瞧我这眼神,七姑娘好,七姑娘来啦。这大雪天的,七姑娘一双小脚踩在雪里,可受了老罪了。” 她嘴上说着,却没有让门的意思,壮实的身体还是堵在门口。 夏瑞珠眼神不错,在张妈妈愣神到欢笑的脸上竟然看到了一丝似同情、似尴尬,又带些犹豫的极复杂神色,在眼底飞速闪过。 “七姑娘,你来得可不巧哪,这不马上要到佛祖成道日了吗,太太忙得恨不能多出来两只手,现儿才刚刚用上夜食。七姑娘,要不你先回去,明儿个再找机会跟太太回禀,请大夫过来给姨娘瞧病吧。” 这话说得清楚,拒绝人的同时又卖了个好。 夏瑞珠笑意加深了些,这妈妈是个心思灵敏的。 她刚到这世界,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道什么佛祖成道日,却可以借着这股东风努力一下。 夏瑞珠笑道:“张妈妈好意,要不是姨娘真病重了,瑞珠也不会来麻烦。佛祖普渡众生,消灾解厄,想来也是希望姨娘的病快一点好的。” 张妈妈又是怔了怔,随即细细打量了夏瑞珠一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