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光高兴得有些得意忘形。
跟秦妙言回到无间谷, 他整日都在上蹿下跳,忙活着布置婚礼。
在人间门待了一段时日,他受到的影响实在是不小, 秦妙言也不懂他为什么会那样向往人间门烟火,红尘俗事。
她眼看着自己的寝殿被布置得花里胡哨。结成道侣仪式的地方选在后山,李扶光这两天天□□着后山跑, 他甚至把秦妙言养的巨鹰和仙鹤的翅膀上,全都绑上了红布条。
秦妙言由着他胡闹,就当是哄他开心了。
不过一声口哨响起, 无数鸟雀腾飞天际, 红绸随羽翅和山风飞舞的模样,确确实实震撼美丽。
整个无间门谷都蒙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欢乐气氛。
秦妙言也被李扶光的喜悦感染, 还当真有了那么一点自己要成婚的恍惚之感。
按理说修士结为道侣的仪式, 根本不会披红戴绿,相反的,越是重视自己的道侣, 便越会庄重地准备法袍,宴请自己能宴请到的所有朋友和长辈。
以求宣誓时和天道应誓之时, 有亲朋好友能够见证。
但是这一场荒唐的婚礼,本身就是哄小孩玩的, 秦妙言是无间门谷的谷主,她若真的和谁结为道侣, 那整个修真界估摸着会来一半。
又岂止是三两天就能够准备好的?
况且她的道侣仪式,不可能不穿法袍而穿凡间门的嫁衣。
要知道在天道应誓之时, 是会自九天降下雷劫,以此考验爱侣的真心。
秦妙言一个邪修,要是不穿法袍防着点, 敢贸然许心誓,是打算被天道顺势给劈糊吗?
综上种种,但凡是有些心机,懂那么一丁点人间门险恶的人,便都会觉得不对劲。
因为秦妙言不光谁也没有宴请,甚至连无间门谷之内的长老们和分支,也都只通知了一半。
通知了一半来干什么?
陪着她演一出“烽火戏诸侯”罢了。
整个谷中,所有的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场婚礼有多么虚假,唯一沉迷其中的,就只有李扶光自己。
他每天开心得很,秦妙言打发秦鸿飞陪着他瞎忙活。
秦鸿飞倒是非常耐心地询问李扶光的意见和畅想,出人出力,尽量把后山布置成李扶光的“游乐场”。
秦鸿飞的伤已经好了,师尊没有追究他的僭越,但彻底否认了他的感情和痴心妄想。
秦鸿飞其实一点也不觉得稀奇,秦妙言本就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
只是他有点可怜李扶光。
他们三个徒弟没有被师尊废掉,赶下山去要饭,还要全赖李扶光胆大包天,竟然在师尊发火的时候把人硬拉走。
秦鸿飞是感激李扶光的,但是更多的是怜悯他的脑子。
甚至怀疑他的智力,他可能还没有师尊养的那些化不成完整人形的小宠强。
这样玩闹一样的道侣仪式,他竟然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秦鸿飞再怎么可怜李扶光,也不可能和他透露一丝一毫的实话。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秦鸿飞和其他两个秦妙言的弟子,积极配合李扶光的一切行动,客客气气地,把他当成未来师公尊敬,心中却各怀鬼胎。
秦鸿飞甚至觉得,他前段时间门,觉得师尊对李扶光特殊,根本就是幻觉。
这世上哪有人动了真情,还会将对方当成傻子一样哄骗?
秦鸿飞只管哄着李扶光,心中也彻底放下了对秦妙言的那点妄念。
一个能取来冰莲花蕊的纯澈之人,秦妙言都如此对待,这世间门之人,根本无人能得到她的真情。
他就不再痴心妄想了吧。
成婚所用的很多东西都是秦鸿飞派人去西邻国买回来的,包括李扶光和秦妙言的礼服。
大红的喜服配上绣金的凤,振翅欲飞地跃向肩头,配合秦妙言的凤冠和妆容,简直犹如火凤化形,九天神女下凡尘。
道侣仪式的前一夜,谷内一切准备就绪。
李扶光和秦妙言试穿喜服,换好了衣服后,他们看向彼此,俱是怔然。
李扶光宽肩长腿,神采英拔,他这段时间门似乎还长了一点个子,站在这灯火煌煌的殿内,很是有股子君子端方,顶天立地的峭峻风骨。
秦妙言看着他,很想努力地把他和昔年的情郎李曦重合起来。
但是她发现,即便是李扶光不笑、不动、不说话,即使身着这一身同昔年的皇子侍卫服制一样的赤色衣衫,他也已经完全不像那个人了。
秦妙言的一声“李郎”在喉间门转了半晌,最后说出的却是:“扶光。”
李扶光上前一步,伸手先是碰了一下秦妙言额前垂落的珠帘,而后他慢慢地笑起来,酒靥浅浅地显现。
他难得稳重,克制着从秦妙言的头顶珠帘,一直碰到她的面颊。
指尖游走在她的下巴和小巧的耳朵旁,捏了捏,眼神痴迷炙热,热度要化为实质,烧穿了秦妙言。
“你真美。”李扶光说,“你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女子。”
他的情话,从来不是曲意奉承,每一句都发自内心。
秦妙言被他说得浅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