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指挥官面无表情出了大门,心思却全不在送货上,他想,她是不想看到自己吧。思想突破桎梏的瞬间,他心里翻江倒海,忽然很不是滋味,由是没有看清路,径自撞上了找来的比邻。 比邻是专门来找他的,目光落在他手捧着的一卷一卷锦绣上,忽然笑了:“我以为少爷是专门来给夫人过生辰的。” “生辰?” “梁家沟带回来的庚帖上都写着,少爷当时正在作画,还没来得及看,小的都替您记着呢,就是今日。” 指挥官掉头进门,随手抓了个织娘,那织娘正好奇怎么突然冲进来了男人,还是个俊秀的公子,就见那公子把布塞到了自己手里:“大姐,帮个忙,你们三少夫人让送去敦化坊的,门口祝府的人会护送你……” “什么大姐!”织娘瞪了一眼,心道这公子好不知趣,甩手走了。 “比邻。”指挥官倚在门前。 比邻却笑嘻嘻地往后退了一步,佯装没听懂他这一声唤:“叫大哥也没用,少爷,这是夫人给您的,要是让她知道,会更不高兴的。您现在还有两个时辰,足够送完货回到府中准备,您需要什么,小的立刻去给您置办。” 指挥官拿出了当年进行作战策划的精神状态,认真琢磨了女孩子欢喜的礼物,点了几个诸如白玉镯子,翡翠耳环,红珊瑚串一类的物什,反正这里的钱不用白不用。 ……就是,显得好像不那么用心。 比邻应声去办,但没走几步,指挥官又把人叫了回来。陷在墙下阴影里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后开口:“不必了,我另有打算。” —— 货赶了一半,二姑和邱管事看她这几日熬得眼睛发红,赶紧把人赶了回去,芸铃负责拉栓子,把织屋的门锁了个结实。 心与只能乘着马车,回锦华苑去歇一晚。 那天江小泉揭布的时候,她看到架子上不翼而飞的缂丝和凭空乍现的重锦两眼发黑,一股逆劲儿顺着脊柱冲上灵台,脑子顿时嗡然作响。 她气他擅作主张,又气他帮倒忙,更气他无视自己的拒绝,气得浑身发抖。但这股劲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从前冷面冷眼的神明大人,几次偷偷跑来堵她的时候,她的心里说不上的怪,有时还生出几分喜色。 难不成是自己前十几年过分受苦受累,今朝得了怪病,不受苦还不舒坦了? 颠簸的回家路上,她已经无法明确表述心里堆积的情绪,因为在这堆杂念里,她再次清晰地捕捉到一分甜蜜和欣喜。 就像那年六月的暴雨中,她从房顶上摔下来,搭了大半个月的屋子坍塌,而自己躺在雨中,浑身疼痛不得动弹又无所可依,那道光冲过来,在自己身边焦急地询问时,明明他说救她就像救路边的狗一样,可自己却很高兴,因为他的紧张在乎不会骗人。 这个傻乎乎的……神明大人,是真的想帮她吧! 只是不得妙法。 ……他也有不得方法的时候? 锦华苑安静得落针可闻,她想,是不是人已经睡下了?许久没有同处一室,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心与索性搬来梯子,爬到屋顶上,一个人放空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眼睛半眯着,隐隐有了困意,一只手忽然伸到她的面前。 “给你的。” 指挥官给她塞了个望远镜。 “不要。”心与扭头。 “真不要?” “嗯。” “那我就只能拿出杀手锏了。”指挥官将她的身体扳正,让她凝视自己的眼睛,随后打了个响指。 一道光从瞳孔里射出来,落在心与的瞳孔里,莹莹蓝光在虹膜上印出繁复的纹路。 那不是光,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用神明大人爱说的话就是……某种空间“法术”,因为,她眼前的场景渐渐开始扭曲,在一瞬间让她“离开”祝府这一方院落的屋顶。 一阵风来,心与惊得往后一仰,以为自己要跌下屋脊,狠狠闭眼,等她再睁眼,四周的黑暗中像有人随手撒了一把宝石,开始闪烁熠熠的光。 “这是……” 虚拟成像像腾空的巨兽,一口将他们吞噬。 “这样看星星有什么意思,走!”指挥官拉着她的手,两人在虚空中漫步,“要看就看真正的宇宙。” “诶诶!” 心与起初害怕得不得了,紧紧握住他的手,直到感觉脚下踩着实物,才放下心来。 米粒大小的光发生剧烈爆炸,带来万物的新生,星云从睡梦中睁眼,慢慢酝酿出原恒星,在上万年的进化中,星辰以不同的形态走入舞台。 演化失败的星星,散落成碎片,被黑暗吸收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