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 野菜的栽种进入正轨后,尽管产量偏低,但总算能够自给自足,于是,心与尝试继续种瓜。 她先从山里牵了野瓜藤,但瓜藤移植受到各种各样的因素影响,结果少不说,一日一日眼瞅着越来越蔫,遂又买了些种子。 从前良杭家里种过,她常借口路过他家田,看他播种插苗,也学得一些手艺。 心与把种子放在细筲箕中,蹲在溪水边的石头上,用干净的山泉水淘洗,而后回去竹屋,抓了把盐,揉在种子里,端着筲箕走到已经预备好的一角菜畦边。锄头就靠在土坎上,她拎起来挖了几个斗大的坑。 有道是:“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注)” 瓜性温,种子必须下在阳光能照到的方向,心与日出而作,正好方便观察晨光。待下了瓜种,她又陪了几颗大豆。 “你放大豆做什么?”指挥官的声音蓦然在她耳畔响起。 心与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笑着说:“瓜苗软,破不了土,但是豆芽硬,能把土顶开,等瓜苗抽叶后,还得来把豆芽掐去。”她记得良杭说过,只能掐不能拔,不然也会把瓜苗给带出来。 “然后呢?” “然后……”心与却沉思起来,她毕竟没有无时无刻守着良杭种瓜,自己家里又从来没有牵藤,就他哥那个惫懒劲儿,下地走几步已经哭天抢地喊累,菜是能不种就不种,“就长着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有些后悔,许多经验当初没能学到。 就这样,日子过到了八月中旬,鸡笼鸭舍已经成型,野菜也长了两轮,倒是那瓜,叫人愁得不行。 那日一早,心与便去采瓜,可瓜竟是空的,害她白高兴一场。 小竹村的程阿伯上山菜药,治他那老毛病,远远听见细弱的啜泣声,拨开杂草一看,竟是新搬来的那个小丫头。 他当即骇了一跳,还以为她爹出了事,忙上前询问。 奈何他不如荷花婶通人眼色,愣是比划半天才明白过来,便捡起那节空瓜看了又看,与她说:“你这是瓜笼没除虫。” “除虫?” 心与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莫要哭了。” 程阿伯把瓜还给她,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心与把瓜往地上一放,便撵了过去,这人既然知道症结,那么很可能能对症下药,只是,这些经验历代积累所成,人家没有义务平白告诉自己,既是没开口,她也不能强要,于是默默跟在后头进了山。 “你跟来做什么?快走,快回去种你的瓜。” 起初,程阿伯看她就赶,但心与也是个倔牛脾气,死活不肯回头,他也就不再开口。 一老一少在山里走了半个时辰,老头挖什么药,心与也挖什么,她是认不得这药,反正照做便是,她这俩月常在山里伐竹砍树挖野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很快挖到的药材已经堆成小山。 再回头,程阿伯已经找了个背风坡卸下,手里的药还没她一半多,瞧她睨过来,也不客气地翘着脚,等着她把果实奉上。 心与并没有因为他拿乔作态而恼怒,反而走过去,把他的背筐拎过来,将自己挖到的宝贝都装进去,自己往背上一背,要替他送下山。 程阿伯满意地微笑,负着双手悠闲地跟在后头。 “要想治瓜笼,也简单。你卯时即起,往瓜藤的根部撒些灰,记住,万不能等早露干了再去,那样效果会差之千里,记住了吗?” 心与背负重物,注意力全在脚下,没料到他突然说话,愣了一瞬未答。 “记住了吗?”程阿伯又强调了一遍。 心与这才点点头。 瞧她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老头捋了捋胡须,又道:“过两日,你再拿锄头挖点土,培在根上,以后就不会结空瓜了。趁秋天还没到,赶紧再补种两窝。” 心与眼前一亮,惊喜地双手比划:“您怎么知道我还有种子?” “你这丫头,我瞧第一眼就知道是个机灵鬼!”程阿伯朝她点了点,摇头晃脑道,“地里的坏瓜藤已经被你拔了一半了,要是没点后手,哪能这么硬气,上回老夫去半夏娘子家给她看苗,都坏得不能要了,两口子还巴望着能起死回生!” 心与捂着嘴,笑了起来。 就在心与跟程阿伯上山挖药时,家里进了贼。 出门时情急,怕跟丢老头而错失良机的她临时起意,门只稍稍带过,反正她那几两银子一直在随身的荷包里藏着,家里连根鸡毛都没有不说,还有一尊大神坐镇,倒也放心。 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