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只看村里的青壮年搭房子,实际操作却如盲人摸象,心与走了不少弯路,但有过最坏的结果后,她反倒甘之如饴。 为自己奔忙,比为别人赚钱好太多。 大半个月过去,更稳固的框架搭好,天也开始热起来。 心与干劲一日比一日足,每天从破庙醒来都哼着歌,去到对面山坳。等到中午日头最强的时候,下溪流抓鱼,上山后采野山萘,简单糊口。 若是时间富裕,她会头顶着大蕉叶,背着竹篓,挑一座山头走一圈。 山中物产丰饶,总能找着些野生的白茎秋葵、芜菁、薤菜、韭菜,她会采一些回来,煮成野菜汤,余下的则晾晒在杆子上,做成菜干,用破庙灶房里的瓦罐坛子储存。运气好,能捉到野兔和山鸡,或是上树掏到鸟蛋,把鸡油熬煮出来,伴着菜吃,算得上打牙祭。 本以为靠山里的物产怎么也能撑两三个月,但她低估了干力气活对于食盐和五谷的需求,就这么磕磕巴巴过了近一月,人已是满面菜色,逼得她挑了一天晴好的日子,拖着伤腿,背着小半筐山里捡的菇子,走了大半日到山外的桑坪镇上。 那件嫁衣近日来脏污难洗,外衫和衬裙又因为劳作被她撕短不少,早已辨别不出形制,就是件普通破烂的红衫子。但祝府财大气粗,本身又是织造发家,用料与刺绣极为讲究,就怕识货的看出来。 于是,她先上镇里大户后门,跟人讨了几件下人不要的破衣服,套上后径直往商市里去,将菇子卖干净,最后才往当铺去。 那铺子开在一横街的尽头,十字路的斜对面,乃是桑坪镇最气派的酒楼臻品轩。 酒楼迎来送往乃常事,但万万没想到这年生差得,当铺也是前后脚不绝。门前典当的幌子挂得低,被走动的风带得直打旋,心与仰头望着,却没进门,在阶前来回踱步。 她手里就只有那只镯子了。 这镯子是祝府下的聘,说媒的婆子和管家一道来,怕乡下人不开眼,于是悄悄把梁老爹拉一旁细细交代了两句,说那三少爷身份摆在那儿,即便是冲喜丫头,也不能寒碜。要不是怕拂了祝府的脸面,给她留了几样简单的首饰,只怕这些好东西早给父兄私吞。 聘礼中尤以嫁衣最惹眼,反倒是一应首饰,不是什么稀罕货,这里离洛阳城远,心与倒也不怕认出来,就是真典当了,等同于老人把棺材本给提了出来,手头就再没有一点退路。 她蹲在门口,掐着叶子数。 臻品轩的菜香飘了过来,心与直吞唾沫,要知道她虽能烹饪,但佐料不全,有时连盐也没有,只就着山里的香草烤鸡烤鱼,那叫一个寡淡无味,更别说这一月来不闻米香,光是白米饭,也叫舌头馋得直打滚。 不若,还是避开这吃饭的时辰,晚些时候再来。 她把手抄在袖子里,贴着墙闷头往前走,臻品轩渐渐消失在身后。但转过一条小巷,迎面却被一卖包子的叫住: “姑娘,来个鲜肉包子吧,刚出炉的!” 心与尴尬地站住脚,目光落在氤氲的香气后,那一个个白面蓬松的包子上,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摊开手示意:“我,我没有钱。” 倒也不是两文钱也拿不出,就是舍不得。 贩子摆摆手,把蒸笼盖子重重合上,生怕多看两眼,就要给恶狗叼了去。 “没钱?没钱就去赚呀!” 心与灰溜溜地逃开,想迅速离开这条街,可街上的人却像个个都与她有仇似的,非往她身上撞。东倒西歪中飞来一声惊马的嘶鸣,身后有人拉了她一把,她从饥饿发昏的眩晕中惊醒,呆呆看着一地狼藉。 她突然好后悔,自己就不该上桑坪镇来。 卖包子的小哥将她推开,直摇头,不明白这个女人怎么不怕死还往马蹄上撞。心与连连鞠躬,转身要走,却被喊住: “喂,拿去吃,要死也要当个饱死鬼吧。” 心与捧着那热腾腾的包子,眼睛被热气熏得睁不开,只能仰头望着天空,把满腹的心酸憋回去。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出嫁开始,她险中求生也不是头一回,要相信自己不但能活下去,还能好好的活下去。 对,没有钱,就去赚!要舍得下本,才能有钱赚! 自己有手有脚,只要建好屋子,有一托庇之所,等开荒种地,没了父兄两个拖累,总能攒下钱,到那时候定要到臻品轩大吃一顿。 许是心里有了盼头,心与连饥饿也不觉,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快步回到当铺,将那只镯子当了五两银子。 这五两银子若是放在平日,足够一家人吃穿用度两年。 不过,她也算白手起家,许多物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