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民瞧这姑娘想问题想的傻傻的，便看向了旁边的李中华。

石榴树斑驳的影子落在顾楠清身上，把一件蓝布衣服硬是衬出深深浅浅的花斑来。李中华端着搪瓷缸，看着身旁发呆的姑娘，像看见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一样，唇角带着笑，显得静谧而温馨。

陈敬民想着，这两个孩子挺般配的。

李中华却笑道：“陈爷爷，我爷爷上次信中提到的事怎么样啊？”

信中的事不是说遥感卫星回收的复杂壳体稳定性理论的推演吗？他怕信出问题，除了转寄一封给自家女婿，还特意通过自己儿子那边又撰抄了一份，拖自己的好友交给总工程师。

昨天还收到电话说太好了，推演正确。准备进入试验阶段。

李中华问这个干嘛？

陈敬民忽然想起李文礼在信中末尾说道在石门寨发现了一个天赋极高的女孩子，他们三个人合力教出来的，让他帮忙……

这么多年来，好友第一次说帮忙的事。

他当时……

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个顾楠清妹崽吧？

陈敬民摘下老花镜，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招手叫顾楠清过去：“你想读书？”

顾楠清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但是她知道读书的好处，在星际时代她可是机甲师专业。在这里她也听彭莫兰他们说起过，现在升学的通道只有推荐一条路。

想想这条路都很腐败。谁不是推荐自己的人去读大学呢？就算是这条路，也要有个高中文凭啊。

“来来来，做做这几道题。”陈敬民回到屋子里翻箱倒柜，找出陈知青旧时放在他那儿的几张试卷，指着几道题让顾楠清做。

几何推算、排数列解方程、还有几道物理题。

倒都不是难题，只是这时候来考她。顾楠清是个聪明的姑娘，脑子已经转过几个弯。知道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游戏，她想离开山寨，除了当兵就是考试或者结婚的通道。结婚她还不够年龄，也找不到人，当兵更没渠道，所以只剩下读书一条路可走。

她早就知道必须初中高中读上去，寨子里连所小学都没有，镇子上才有一所初中，要去县里才会有高中读。

现在这是试探她的底子呢，不管是谁在背后推荐了她，这便是她一直努力露出自己天才的结果，不是吗？

所以，顾楠清毫不犹豫拿起笔刷刷写起来。

这时，胖子小刘站在院门口哈腰说道：“陈老，中华，他们都没见过真老虎，我这带人来看看。”

陈敬民摆摆手，李中华明了地把胖子带离院子，在巷子和院子侧门处停下。

果然看见十来个人围在推车面前，想揭开看又不敢。

李中华皱了眉头：“那么多人？”

小刘低头小声说：“绝对可靠！”

大家纷纷点头：“我们发誓，小刘哥可以作保。”

作不作保又怎么样呢？县城里可没人敢在陈老面前撒野。想来大家都知道这个，所以来时都没发出半点声音。

李中华扒拉开盖在老虎身上的草和树叶，露出几百斤的吊睛虎来。用手摸上去，还有余温在上面，看伤口还很新鲜，显然是今天刚打到的老虎。

所有人眼睛都亮了，纷纷想着怎么利用。

“没疑问了吧？”小刘笑眯眯问大家，“没问题就全部回去，老地方见！”

十几个人就如同来时一般静悄悄散去。

小刘递给李中华厚厚一叠钱，全是十块二十块一张的纸币。李中华数都没数，用手绢包了起来。

就和往常一样，李中华把老虎拉到小刘说的地方，便回了陈敬民的院子。

院子里，一片静谧，顾楠清已经做完题，站在陈敬民旁边，看着他。

字体干净利落，写的舒展隽秀，一看就是下过功夫的样子，解答的题目条理清楚，答案正确。关键是有几道题还是高中课本才学的。陈敬民一时呆住了。

转头又想，石门寨那三个人是什么水旁啊，京市的教授专家，三个人教出来的徒弟会差吗？想想又放下了。

这个老李，还说千年难遇的天才，明明就是偷偷不知道教了多少年了。

陈敬民嘀咕着，他也是一个爱惜人才的人。

他们都知道国家缺人才啊。

想到老李信中说的不建议走推荐工农兵大学这条路，想循序渐进先在县里给她挂个中学，有个中学毕业证。

他只当李文礼几个人是想磨磨这孩子性子。毕竟天才大多骄傲啊。所以按捺不住，急冲冲进了房间，就给儿子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