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初上学堂提起笔般郑重认真。 浅浅日光透过格子窗打在乳白茶盏上,一格一格笼罩着案几,霎时间化作一张棋盘。 姜与乐盯着棋盘对面的徐祈年,目光落在对方手上,他向来一丝不苟,就连指甲都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一股薄粉色。 “好了。”他放下茶针,将茶盏慢慢推到她面前,她才回过神儿来,顺势低头转看茶盏。 这与她之前见过的茶汤都不同,点茶的茶末与水交融,茶汤表面浮着一层雪沫乳花,厚而白,经久不散。 而在雪沫上方,徐祈年以清水、茶针勾勒了一副水墨丹青画,线条流畅,活灵活现,片片花瓣分散绽放,她一眼就认出这是山茶花,心中怀揣着小小的欢喜。 “徐寺正真的很喜欢山茶花。” 徐祈年垂下眼睫,淡淡地笑了,如果姜与乐抬起头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是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端起茶盏,正欲细细品尝时,一声玉卿打破了清晨的宁和。 寺内官员都会按照品级身穿相应官服,唯有萧煦日日换着花样,今日他穿着一身藤黄云雁锦袍,姜与乐只瞅了一眼,便在心里默默吐槽花蝴蝶。 “哎呀,玉卿,”话说到一半,眼睛却瞟到案上的茶盏,顿时放出光亮,即刻拿过来一饮而尽,“这茶好,乳香醇厚,不愧是玉卿,知道我赶路渴了,还特意给我备了茶。” “你…”姜与乐可是期待好久,准备好好品鉴一番,却被半道截了胡,气得半握紧拳头。 徐祈年拍拍官袍直起身,语气严肃, “这茶不是为你准备,是给姜评事的,你抢了人家的茶,总得道个歉字吧。” “不就一碗茶嘛,来日我赔你十盏。”萧煦双手交叉于胸前,完全没当回儿事。 “道个歉字。”徐祈年执意如此,场面有些僵持不下,连姜与乐这个当事人都不得不充当红脸来缓解气氛。 “萧寺正,你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现下才刚刚到上值时辰。” “徐寺正,改日有空教教我点茶,我做一盏给你品尝品尝。” 这样左一句右一句,两个大男人才算偃旗息鼓,平心静气回答起问题。 “我…”萧煦撇了撇头,惊呼道: “关于案子,我有重大发现!” 谈起公事,三人都严阵以待,刚刚的一小点不愉快全都抛之脑后。 萧煦咽了咽口水,开始讲起昨夜他去赌坊时碰到的承远侯府老内知的事情。 “说来也巧,我看到这老内知在赌桌上输急眼了,竟然掏出一根玉簪来押宝。”萧煦的两颗眼珠提溜了一下,继续说道, “这玉的品质倒也一般,不过这簪头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雕的可是朵梅花。” 萧煦热衷簪花,今日头上也没少那一朵高贵的牡丹花,所以他说是梅花,便一定没有认错的可能。 老内知能随手掏出簪子本就奇怪,更何况这还是只梅花簪,姜与乐和徐祈年不约而同想到昨日找到的木钗子,急忙追问, “然后呢?” “然后,我还能放过他嘛?我自然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引他说出实情啦。” 徐祈年将位于萧煦边上的茶盏收回,清了清嗓, “喝了我的茶,就要说实话。” 萧煦犹豫了一下,拉过椅子,哐当一声坐下, “还是玉卿了解我,我找人把他堵在赌坊后巷中,小□□问了一下。” 姜与乐联想到这位小公爷的平日作风,不禁担忧起那位老内知, “人还活着嘛?” “我是那么没轻没重的人嘛!”萧煦一下子狠狠拍着圈椅扶手, “他还能喘气。” “不过,你的猜想是对的,那个叫月梅的,确实是告假回家,但日子已经过了,她都没有回府。老内知本想派人去找的,可谁知当天这承远侯府就出了事,裴侯的那个没脑子的怕惹事,吩咐他不准说出去,只要跟侯府撇清关系就好了。” 徐祈年提起小炭炉上的铫子,边倒热水边说: “裴侯怕是不知这清泉池还有另一条来路,只是单纯地想着府中人死在府上,对他官声不好罢了。” 姜与乐推开椅子,提出最后一个问题,就可以即刻动身, “那你知道月梅是哪个庄子的了嘛?” “就裴侯底下的萍庄,她家人丁不旺,家里又穷,才把她送到府中当婢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