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泽法出现在城门前时,雪渐渐停了。
这场雪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城门前的空地上铺起了一层松软的积雪。伊泽法从雪上走过,军靴在路上留下了一个个浅坑;莱莫瑞恩在军阵前下了马,步行朝她走去,两人同时在走近彼此前停住了脚步。
“莱莫,好久不见了。”
短暂的沉默后,伊泽法率先开口了。她穿着克拉迪法军装、留着短发的样子与当年意气风发的年轻王子格外相像,但那张成年后的面孔又分明是赛丽娜的样子——清冷的、苍白的脸,黑色的眼睛和莱莫瑞恩如
出一辙。
如此熟悉,唯独笼置在她身周的那股不祥的黑色雾气,是过去的她身上从未出现过的——不,曾经出现过,只是过去总被小心地隐藏起来,遏制在金色的结界之下,而如今,伊泽法手上的戒阵被转在关闭的状
态,死亡之力不再受任何力量的压制,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了世人面前。
看着这样的她,莱莫瑞恩抬起右手,意志之剑从虚空中显出身形,红色的光照亮了附近的白雪。
“是把好剑。”
伊泽法望着那似染着血,又仿佛燃烧着火的剑刃说道。“但还不够。”
莱莫瑞恩的目光落在她持剑的右手上,“你手里那把更适合我。”伊泽法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黑炎剑,缠绕着剑身的黑色火焰与笼置着她本人的黑雾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分辨不清了。
“或许吧。”
她淡淡道, “如果你有本事把它从我这儿夺走的话。”
说着,她上前一步,抬起头看向莱莫瑞恩, “但反过来——假如今天是你死在我的剑下,那你过去取得的所有胜利便都是昙花一现。届时我将作为唯一的克拉迪法继承者,正统的皇帝,接管你今天所拥有的一
切。”
“要死的人是你,伊泽法。”
莱莫瑞恩冷道, “作为死亡之影的囚徒,你早该魂归尘土了。死亡永远站在生者的对立面,你怎么会妄想人类会追随你?他们是不会选择你的——或许暴力与恐惧能够支配他们之中的某些人,但你应该和我一
样清楚,强压带来的统治最终只会迎来灭亡。”
伊泽法极淡地笑了笑: “看来你我的想法有些不同。但没关系。今天我们也不需要用语言说服对方。”她将黑炎剑抬起几分,剑尖斜指前方, “反正无论对错,最终活下来的人即真理。那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来吧。”
没有叙旧,也没有质问。
手足之情恍如隔世,杀母之仇无需再提。他与她心照不宣——这一战过后,两人一死一生,此时再提起过去已经毫无意义。所以,没有一句废话,他们已纵身冲向对方。
黑色的火焰从剑尖喷射而出,如闪电般蜿蜒向前冲去。
拖着血色长剑的身影闪身避过了这道如长鞭般的焰链,脚下发力跃向前方,在身后掀起一片朦胧的雪雾。拖长的流焰在空中留下两道耀眼的光痕,短暂地残留于视线中,又溶解在空气里。黑炎与血光相融,两柄同源之剑交错在了一起,发出如亘古钟鸣般的回声。
多年以前,在落英树下对练的那两名少年,也是这样挥舞着长剑比拼胜负的。
只是那时候,年少的男孩总是在七八招之后便落败,而现在,他们两人已交手了数十回,双方的剑势仍未减分室,甚至比刚开始时更显凌厉了。
“你变强了,莱莫。”
剑刃相交时,两人挨得极近,耳语声也清晰可闻。莱莫瑞恩瞳孔骤缩,回身一剑将伊泽法逼离身侧: “但你不一样,伊泽法。死亡之力也没能让你的实力更进一步。”
伊泽法停在了不远处,微微笑道:“看来你今天孤身应战,确实是有备而来。”
“不然呢?”
莱莫瑞恩将意志之剑又握紧了些,“若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又怎么会冒这样的风险。”“那可未必吧,莱莫。”
伊泽法轻声说道,“就算没有必胜的把握,你也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毕竟,你我都很清楚今天这一战意味着什么。””……”
莱莫瑞恩没有说话。伊泽法则将视线越过了他,看向了他身后的军队。
“明明已经占尽优势,却还是同意了我一对一决战的要求,冒着这样的风险,也要亲自击败我的原因……”
说话间,她的目光又落回到莱莫瑞恩身上,
“你要在世人面前证明你比我强。”
伊泽法比莱莫瑞恩更优秀,比他适合做克拉迪法的皇帝,这样的思想早已根植在无数人的心中-伊泽法死了,他们会惋惜: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比莱莫瑞恩做得更好。伊泽法活着,他们会认定:他总归要比莱莫瑞恩更优秀,更适合做皇帝。就算现在伊泽法堕落了,不再是人们心中最佳的皇帝人选了,人们对他的实力也从未怀疑过,在他们眼中,莱莫瑞恩总是那个不得已才继承了王位的替代品。
他怎么能容忍世人抱着这样的认知看待他们、看待他!
“你说得没错。”
莱莫瑞恩盯着她道,“你以伊泽法的身份出现,让我有机会堂堂正正地在世人面前击败你,这还要感谢阿约娜对你继位的执着才是。”“你也很执着,莱莫。”伊泽法迈步向前走去,莱莫瑞恩自嘲一笑: “的确如此。这些年来我始终生活在你的阴影里,伊泽法。但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随着话音落下,莱莫瑞恩身周涌动起一股强大的气势,他手中的意志之剑被注入了磅礴的战气,红色的剑身顿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除了剑的变化,他的身体也在剑意的影响下发生了改变。
他的眼周像尤利娅狂化时一样,浮现出数道金色的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