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凯瑟琳第二次见到她的新经纪人,苏珊·尼克尔。即使苏珊已经尽力做到穿着得体、举止优雅,但太过年轻的面容还是难以掩盖她是个才从南加大毕业、比凯瑟琳只大不到十岁的实习生的事实。 凯瑟琳不知道在CAA,像苏珊这样刚入行毫无经验的实习经纪人,是否有权利独自代理她——虽然在丽塔放弃她后,大概也没别的经纪人会对她感兴趣了。所以,她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还是联系了苏珊,请她陪伴自己和简会面。 不过苏珊的表现倒是出乎意料。在去餐厅的路上,凯瑟琳发现她对简·坎皮恩的背景经历了解得头头是道,还给凯瑟琳讲了自己打听到的不少关于钢琴课筹备进度的消息——大概是苏珊对于培养自己的第一个客户这件事十分看重和用心。 在得知女主角已经确定由霍利·亨特主演时,凯瑟琳激动而紧张地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如果她能拿下芙洛拉,就能和霍利这样拥有奥斯卡级别演技的顶尖演员对戏,这比上任何演技课程都值。苏珊担心地拿开了她的手,怕她伤到自己,凯瑟琳心下温暖,对苏珊笑了笑。 到了餐厅后,简没有对她身边更换的年轻经纪人发表任何看法,仿佛苏珊不存在一般。一个眼神扫过凯瑟琳后(虽然只有一眼,但凯瑟琳感觉她的目光像针扎一样扫描过了自己每一寸皮肤),她直率地说:“看来你最近的生活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而凯瑟琳已经做好了坦诚以待的决定。 简·坎皮恩是她的伯乐。 她的选择和执导让凯瑟琳主演的第一部电影就能入围戛纳,没有朵恩,后续的许多机会都会与她擦肩而过。即使直说自己的情况可能惹怒简让她失望,导致她得不到这个角色,她也不愿意对简·坎皮恩有所欺瞒。 “整个八月,我都在各种酒吧舞厅里流连,经常喝得酩酊大醉……过得很荒唐。”凯瑟琳没有进行任何修饰,“虽然这是因为我受不了一些家庭变故,以及夜访吸血鬼的试镜失败导致的,但无论如何,在见您之前,我这个月过的生活显然非常愚蠢。” 简·坎皮恩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既没有缓和,也不曾发怒。她缓缓打量着凯瑟琳翠绿瞳孔里异常坚定且亢奋的眼神下面,那青黑的眼圈,淡淡地说:“没有药瘾?” “没有。” “没有酒精成瘾?” 凯瑟琳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说:“我认为还没有。” 简突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意,凯瑟琳以为她不相信自己,正要解释,简朝她摆摆手,凯瑟琳只好又闭口不言,她开始有些绝望,但她还是坚持地在这近似凝固的空气里保持镇静。苏珊坐在她旁边,眼神尽量克制地在她们俩之间来回逡巡,竭力摁下心中的焦虑。 好一会儿后,简似乎才回过了神。 她用一种感慨的语调叹息着,似乎在回忆什么,轻声对凯瑟琳说:“女孩,不必那么紧张。我是过来人,我也年轻过。”她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些许,“而且我也有眼睛,拍Sweetie的时候,我把朵恩的情绪写得那样刁钻刻薄,本以为当时才10岁的你,不能做到完全精确地理解和塑造她。但结果却是,无论我让你演多少次,你的表现都那么稳定,精准,……并且贴合,仿佛朵恩的灵魂真的附身于你。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为什么你的懂事和成熟远超你该有的年龄,因为那必定有所苦衷。” 简喝了一口咖啡。她的视线移到窗外,用轻到几乎只能侧耳倾听的音量说:“在我5岁时,父母忙于工作,把我与我的姐姐弟弟交给一个保姆抚养,她总是在背地里虐待我们,有一次甚至用木条把我的背抽出了血痕。我和姐姐担心即使告诉父母他们也不会相信,反而会遭受更严重的虐待,所以一直苦苦忍耐。直到五年后那个保姆因病去世,我们不肯出席葬礼,才在父母的严厉追问下把一切痛苦和盘托出,但正如姐姐担心的那样,他们至今仍然没有完全相信这是真的。” “所以,”简转过头平静地说,“不必解释,我亲爱的凯瑟琳,每个孩子的心灵都是相通的,我明白你。” 凯瑟琳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因为她只要一张口,眼眶里不知何时蓄起的泪水就要颤巍巍落下。 她微微仰起头,简那模糊中仍然显得笔挺干练的轮廓在她眼前轻轻回荡:“所以您愿意给我机会是吗?我会竭尽所能,您知道的。” 简仿佛没看见凯瑟琳的失态,她语气里的温和消失了,又恢复素来的刚硬。 “是的,我愿意给。并且我会请霍利·亨特和你一起对戏,但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的表演效果不能使我满意,”简·坎皮恩面容严厉冷肃,“那就算你哭出了尼亚加拉瀑布那么多的眼泪,我也不会心软的。” ——————————————— 霍利·亨特近来总是在家中练习钢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