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自己与他相对而坐,听不清小厮在说什么,更看不见所谓的红点。 孟湘湘嘟囔道:“圣上喝的酒怎么能在这样小店喝到?” “噱头罢了,湘湘不要在意。” 隔着街道,人群纷纷挤到酒楼门前,另有一名小厮抱着酒坛走出。离得太远,孟湘湘实在看不清,只大概看了酒坛子的轮廓,应当是挺精美的容器。越看不清,孟湘湘越好奇,干脆半站起身子伸头看去,差点蹭倒桌上的碗筷。 所幸郑子潇眼疾手快接住,笑道:“湘湘。” “嗯?” “想要吗?” 孟湘湘摇摇头,“我不感兴趣。” “没关系的,好奇就去看看。” 他招呼早茶铺子的小厮结账,十分熟练地牵起孟湘湘的手,衣袖带风大步穿过街道,汇入人堆里。 孟湘湘心中突然有些唏嘘。 放在以往,她喜欢一定会直言,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成了这样畏手畏脚的性子,凡事都要推三阻四,把自己的喜好收起来,成为一个无悲无喜、万事顺从他人的人。 还好郑子潇总能看破她的小心思,帮她从拘束里解脱。 酒楼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勉强能从人的头尖前看到比试的场景。尝试的人数不胜数,最后都是垂头丧气无功而返。这时候孟湘湘才能看清,这木板上画满的三十个小红点,大小如同米粒,有一丝偏颇都难以射中。 随着败者增多,人群开始抗议起来,认为店家的设置不合理,小厮却不为所动,坚持要通过这种方式要一个有缘人。 一个身着月白羿射服的公子走上前,生得高大魁梧,神态颇为自信。 孟湘湘附在郑子潇耳边悄声道:“我认得他,前日在街上采买,听人说他是柔乡镖局的少当家,武艺精湛,据说能一个打十个。” 她又看了看眼前少当家有些不靠谱的样子,补一句,“当然,只是据说。” 少当家拿起飞刀,在手中掂量许久,才掷出手,精准扎中了红点。围观的路人纷纷鼓掌呐喊,后又屏息,怕影响他出下一刀。 看的人提心吊胆,少当家自己也紧张,每一刀掷出去都要拿捏许久,这么冷的天气下人人衣衫都发寒,唯独他额角沁出细汗。 孟湘湘锐评,“不愧是柔乡公认的好功夫,这酒估计是他的了。” 偏偏许多时候越紧张越容易出意外,第九刀掷出的时候,飞刀已经与红点分道扬镳。 人群一阵唏嘘。 “想要吗?” 孟湘湘抬头,看到郑子潇抱着胳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孟湘湘这才想起来这是他的老本行,但他这几日虽不说,从一些细微处能发现他肩膀不太利索。 孟湘湘是有些担忧的,说:“你肩上的旧伤还好吗?” “不碍的,你想要,我就给你赢回来。” 他说完拉起孟湘湘的手,大步挤入人堆,对小厮分外和煦地问,“一定要用飞刀吗?” 小厮捏着手里的飞刀道:“您想用别的也行,隔壁就是英家的镖局,能给您借来些兵器。” “有没有比较硬的小叶子?” 他云淡风轻一句话,周围人群哗然。 小厮有些为难,“这位公子莫要说笑……” 郑子潇笑道:“没有说笑,就拿盆小金橘就好。” 他随手指指窗台边上一盆金橘,菊叶绿得浓郁。 小厮搬来,郑子潇摘下把叶片,歪头对孟湘湘道:“湘湘想看摘叶飞花吗?” 只是随意一个动作,亲昵得像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孟湘湘耳根子滚烫,用力点头。 她是见过郑子潇摘叶飞花的,但都是在一些不太美好的危机关头,没有机会细细品味观赏。摘叶飞花算是个独门绝技,姚仇这样武艺拔尖的好男儿都不会,据说是要经年累月练下去,练会以后,世间万物都是武器,弹指射出,取人性命。 中秋夜宴上,就是这样的独门绝技,将喜怒无常的庆和帝吓破了胆。 郑子潇把玩着手中的叶子,站定在木板前。 小厮还有些不确定,试探着问,“公子您确定要用叶片吗,只有一次机会,射不准可就不能了。” “无妨,我逗我夫人一笑。” 他轻描淡写答道,随手一甩,就好像扔橘子皮,但叶子已经稳稳钉进红点,甚至入木三分。 倘若那不是个红点,而是个人,这样的手法着实恐怖。 路人既震惊,又不敢作声,生怕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