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莫名松了口气。 下一刻,河畔一阵小风吹过,那江湖骗子一个机灵醒了过来,睁开一双肿眼泡环顾四周,视线就这么定在了秦九叶脸上。 “姑娘,好久不见!上次我同你说过的血光之灾可应验了没有?”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便都聚焦在了那角落里不起眼的女子身上。 秦九叶只觉得肩上的脑袋一阵阵发麻,恨不能一头撞死在石阶上、再顺势和康仁寿并排躺下、盖上一块白布。 而那樊大人显然已认出她便是昨日当堂顶撞自己的倒霉村姑,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神情几乎都要遮掩不住,转头看向浑浑噩噩的杜老狗。 “你方才说先前见过她?” 杜老狗摇头晃脑道。 “一面之缘。” 樊统继续循循善诱道。 “何时见过?” “就在前日。” 那樊大人立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一拍手、身后两名随从大刀瞬间出鞘。 “贼妇,今日总算是拿住你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她押入大牢!” 从前金宝便同秦九叶说起什么八字犯冲一事,她从来未放在心上。可如今来看,她绝对同这樊大人命中有些跨不去的槛。 这当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昨日方才爬出那绿水坑,今日便又掉回这臭河沟里来。 眼见那两名衙差已左右包抄向她走来,秦九叶握紧拳头,心中已开始谋划如何跳入那二水滨中泅水逃走,突然便听那年轻督护出声道。 “慢着。” 樊统眼神一斜,声音中已有些不满。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大人还有什么可迟疑的?莫不是见这贼妇喊冤哭惨的模样还有几分姿色,所以起了怜惜之心吧?” 他到底还是顾忌邱陵身份,这话说得留了几分余地,只是听起来也直白得很,就差没说对方因贪图美色包庇真凶了。 然而任他话说得再难听,年轻督护的脸上就是找不见任何恼怒之情,有的只是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 “此人只说昨日见过秦掌柜,可并未说是何时何地见过,更未说过目击到她行凶杀人、毁尸灭迹,如何算得上是证词?” 那樊统语塞。他本就不擅长讲理,他擅长的是胡搅蛮缠、浑水摸鱼。 而一旁的秦九叶眼下已不知是该先反击“贼妇”这个身份,还是该去纠正“有几分姿色”这荒谬的说法。 她气得手抖,恶狠狠看向那一身酒气的杜老狗。 “草民同他确实见过,可却不是前天夜里,而是前日城门关闭之前!彼时他向我兜售符咒神水不成,还出言诅咒于我,我好不容易才脱身开来。眼下他醉成这副模样,只怕连亲生爹娘站在面前都要认不出,就算真说出些什么来又有几分可信?又岂能当成呈堂证据!” 樊统呼啦一下子冲到她跟前来,吐沫横飞地指着她的脑瓜顶吼道。 “我说可信便可信!” “都给我住口!”年轻督护的脸色寒如严霜,声音中有股遮掩不住的煞气,“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介郡守、一个嫌犯,立在这方才出了命案的地方,当街叫嚷指责对方,等着全城人出来看笑话,是觉得我不敢当街行使督察之职责、替这城中守军好好彻查规治一番?还是觉得我同那些个和稀泥的监察御史一个样子,懒得向陛下参上一本,将这城墙内官吏之庸怠、民风之刁悍说个明白?” 邱陵话音落地,整个二水滨瞬间鸦雀无声。 这是秦九叶第一次见邱陵其人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个字。 寻常人发怒、震慑三五人便算得上有威严,可如今见识了眼前这位,她才有些明白为何那平南将军驰骋沙场一生,手下能人悍将无数,最终却派了个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九皋办案。 狐用老迈,虎用少壮。 就算是只再年轻、再没有根基的老虎,这山里的猴子们也还是要抖三抖的。 眼见那方才还官腔官调、前呼后拥的樊大人当下便不说话了,连带他身后那一众人也默不作声地缩成一团,就连一条街外探头探脑看热闹的人群,也呼啦一下子散了个彻底。 可怜那青衣仵作站得离邱陵近了些,只觉得那一番雷霆之怒犹如巨大铜钟在耳畔敲响,惊吓之余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半晌还未缓过神来。 而那方才震慑四方的年轻督护却在一呼一吸间收敛了神色,又恢复到了平日里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既然各位今日都在场,我便一次性将话说明白了,”他将目光转向那方才受了“折辱”的郡守身上,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