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衷一是(2 / 4)

夫人道:“你真是商家妇人,无知愚蠢,目光短浅,儿女情长。”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硬,卢达低下声来解释。

“妹妹你久居内宅不理外事,景庭你四处奔波做生意,赢的都是小利,吕不韦这样的谋一国才是真正的大生意!再说,高家与许家本就有婚约,岳父生前做好事积的德,作为晚辈怎可浪费这福报,让他老人家在地底下如何心安。”

卢夫人被卢达这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你姑父说的话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再说十七八女孩儿的心性本就不稳,你们因为景雅现在不愿意就拒绝了这婚事,难保她以后想明白了,不会后悔责怪你们。”

高珊和景庭两人互相看了看,交流下眼神,没有说话。

“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再商量商量吧!”

几人起身回去,高珊和卢夫人一道在前,景庭在后。

两人沿着廊道走着,高珊看看身侧的姐姐,当年明媚爽直的高家大小姐,出入酒馆瓦肆,做生意老江湖也占不到分毫便宜,如今沉稳阴郁的卢府大夫人,深藏于内宅,淹没在丈夫同僚家室婆媳妻妾琐事中。

刚才她说十七八的女孩儿心性不稳,不知道这么多年,她可曾后悔过当年的选择。

与卢夫人分别后,景庭送高珊回后院。

“景庭,你大姑父他们的话你怎么看?”高珊问道。

“大姑父认为我高家这么多年兴旺平安,主要靠的是他这个做官的女婿,这是在本末倒置。祖父给高家定下来的规矩,高家家规就是抱朴守拙,有些钱财不能赚,有些捷径不能走。”

“这些年来高家结交三教九流,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处处与人为善,接济贫苦,一来是为了做生意图个便利,二来也是想有事保个平安。”

“父亲说人生在世,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顺序不可变。那些蝇营狗苟不择手段得来的名利,终将还得还回去,历朝历代不胜枚举,不说远的,就说那厉相一族,曾经何等风光,如今满族皆灭。”

高珊赞许道:“你能这样想,不亏你祖父父亲一番苦心。”

“倒是大姑母的话要好好想想,我也不懂姑娘家心思,小姑你怎么看?”

“你大姑母讲的话不无道理,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选了这个就不能选那个,到底哪个才算好,这谁说的清楚!景雅这孩子虽然表面上柔弱,可骨子里却自尊,许家这件事做得极伤她的自尊心,之前阿若景敏问过她,她还是不愿意。”

景庭嗯了一声,“只是这退婚一事还需做得和缓,不能伤了和气,起码不能再结新怨。”

“那是自然,许家今非昔比,不知道这兄弟二人前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拭目以待吧!”

进了溶月居,景雅房间的灯还亮着,高珊想起明日之事,向她房间走去。

景雅正在刺绣,听到敲门声,走上前去打开房门,看到高珊在门外,连忙招呼进来。

景雅绣的是一幅泼墨仙人图,此画乃一代宗师李楷于二十年前所作。

画的是一位袒胸露怀的仙人,宽衣大肚,步履蹒跚,憨态可掬,像是行走在云雾之中,脸部的眉、眼、鼻、嘴拥成一团,下巴胡子邋遢,似乎形象很猥琐,但却是尽脱俗相,洒脱狂放,极尽嬉笑怒骂之态,透出傲骨的仙气。

此画开创绘画大写意先河,为当今第一名画,收藏在大内,拓本不计其数。

高珊坐了下来,仔细端详这幅仙人图,“真是叹为观止,怎么会想到绣这幅仙人图。”

这幅泼墨仙人图只有黑白两色,与平常刺绣五颜六色不同,一般人不会选这种题材,当然更是考验绣者水平。

“我很喜欢这幅画,就想把它绣下来。”景雅微微笑道。

烛火照耀下,看着言笑莞尔、莹白如玉的侄女,高珊心中暗叹,“晚上烛火暗,绣品费眼睛,你当心些。”

“知道了,小姑,我省得。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我从你大姑父书房回来,看到你屋里灯还没灭,就过来看看。”

桌上白瓶褐枝青叶红花,不过一瓶一枝一花,却尽显意境。

“雅儿,这是你插的!”

“嗯,阿晴说过几日带我们去城东花市,到时插花篮更茂盛些,插花从上京传到各地,还是这儿更盛些。”

“这个极好,花之道在精不在多。”

前朝喜欢繁花似锦,装饰复杂奢华。本朝七十年,□□对前朝豪奢心有余悸,三任皇帝都力主简朴,禅宗日兴,儒释道一体,简约之风大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