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许临海。 景雅景敏也回过头,顺着谭若的目光看过去。景雅看见许临海怔了一下,便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谭若和景敏忙跟上去。 “那个在最前面的就是高家二小姐。”有人道。 “她要是无盐,临安城绝大部分女人就是夜叉了,你没看错?” “这还能有错,五月初一陪我娘去灵隐上香,我娘认得她。” “谁说她大字不识一个,铜臭味十足的。” “就是,最喜欢稼轩的词!” 许临海看着远去佳人的背影,任凭周围人杂言杂语,未发一言,心中却五味杂陈。想起大哥写的信,一直无比坚定的心似乎有了裂痕。 “子斐,你自幼便有主见,此次退婚我也依了你,但这事总归我们做得不对。我们许家世代书香门第,你自小便心高气傲,祖父以婚约回报让你深以为辱,认为高家是持恩要挟。” “但高家着实出乎预料,当年对许家资助颇多,这是有义;许家现在蒸蒸日上,高家却主动退婚,不贪恋权势,这是有情。这种家庭养出来的姑娘差不了,你将来可不要后悔。” 碧波荡漾,横舟自流,三位姑娘在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都决口不提刚才之事。 阳光晒得大家懒洋洋的,身处在空旷的水面上,远离岸边上人群,仿若隔世一般。 湖水清澈,远山缭绕,遥望岸上人家,已近傍晚时分,一些人家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人在湖中游,看岸上的风景,却不知自己也成为岸上人的风景。 待上岸,刚走了几步,就听到有人在后面说道:“二姑娘请留步。” 回头一看,却是许临海,这人长得英俊,可惜好皮囊却没配个好心肠。 景敏似笑非笑讽刺道:“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貌若潘安,才比子建的子斐公子!我们商贾之家粗俗之人可不要脏了公子眼才是!” 谭若拉了拉她,景敏也知道这不过是小孩子意气之举,可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 许临海被景敏一阵奚落,却未露出半分愤怒生气或是尴尬之色,只是向着她行了一礼,景敏见此也是没趣,哼地一声转过身去。 许临海看来已在此等候多时,景雅不欲声张,遂走上前去,对着许临海行了一礼道:“不知许公子有何事?” “姑娘可否借步说话?” 景雅点了点头,向谭若景敏示意,便走到离她们约十米远一棵树下。 眼前这位男子可谓是无数女子心中的檀郎。曾几何时,自己也像今日这些少女一般,憧憬着和他有美好的未来,渴望他的笑容,期盼他的温柔,更想象着美满的生活。 可一切都变了,夜静无人时的痛哭,别人嘲讽时的心碎,家人背地里的叹息,哥哥妹妹们的愤怒。 她像被一块巨石压在山下,连腰都直不起来。像深陷迷雾中的迷宫,兜兜转转许久,仍找不到出口。又像沙漠里张口要喝水的鱼,张着嘴巴大口呼气吸气,却抵不过将要渴死的命运。 心像被一根绳子给拴住一般,那些流言蜚语不时提着绳子在扯,有时一阵一阵悸痛,感觉心都要被扯断了。有时又像有一把锉刀来回不停地磨。 所幸家中长辈爱护,所幸有景敏谭若陪着,所幸有大哥忙前忙后。 何必为难自己,让自己难过,让家人伤心,而他却置身事外,不过是徒增茶余饭后笑料罢了。 许临海看着她,娴静温雅,眼神清穆。她很平静,似乎看不出退婚带来的波折,但仍露出几分憔悴,“断送一生憔悴,只消数个黄昏。”也不知消磨了她多少青春。 本来一段流言起了又灭,不过一月时光,可因为牵扯到自己,这半年,城中风言风语从未停歇,景雅时常被拿来打趣取笑,还被时常用来告诫,婚配需门当户对,男女需情投意合。 受如此委屈,今日看到始作俑者,却未出一句恶言。看到她平淡的表情,宁愿她破口痛骂,也不希望像现在这般波澜不惊。 见到因他受苦的姑娘没有责怪他,反而就那么淡淡地站着,他那颗立志向鲲鹏的心却开始柔软起来。若是没有意外,他本来就要迎她进门,两人夫妇一体,同生共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陌生人。 他本已思虑良久,“我知道说对不起、抱歉之类的话只会让姑娘更为难堪,也让我显得更没有诚意。” “都过去了。”景雅淡淡道。 “此刻不敢期望姑娘原谅,只待会试后再向姑娘赔罪。” “不必了。”景雅不欲多言,行了一礼便走了。 三位姑娘认为这只是个插曲罢了,已经一拍两散,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谁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