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斯带着两人赶到兵团的医务室,病床上无不躺着伤员。最里面的那名士兵左侧大腿上覆盖着一大片纱布,他面如薄纸,已高烧昏迷。旁边照顾他的两名士兵脸色也很不好,不过看到医生来了,他们的眼里似又燃起了希望。 “让我看看伤者情况。”格里沙轻轻揭开纱布,触目惊心的伤口映入眼帘。旁边的士兵纷纷转过头,有人甚至直接捂着嘴夺门而出。基斯的反应看起来最平静,但喉结微微上下颤动,应该也是在强作镇定。 瑟琳娜看到此情此景也深受刺激,那个巴掌大的伤口看不见任何血色,不规则的伤口边缘是一圈发黑的血痂,再往里是被乳黄色的脓液以及无数颗正在蠕动的‘米粒’填满的深可见骨的凹陷。安静下来甚至还能听见‘米粒’滋滋作响。 ‘密恐福利。’瑟琳娜第一反应联想到。 伤口暴露的刹那,腐烂的味道也开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其实,如果这只是一具单纯的尸体可能还不至于令人如此难受,但这样一个伤口竟然是出现在活生生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令旁观者生理不适。 格里沙回头问瑟琳娜,“你还撑得住吗?” “没事,我见多了。”说完,瑟琳娜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怎么又说漏嘴了呢? 以格里沙的角度看,他的理解应该是因为地下街脏乱差的缘故,但基斯会怎么看?虽说调查兵团没有执法权,正常情况下不会将她送回地下街,可‘来自地下街’这件事情只是毫无退路时候的保底选项,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经常跟着耶格尔医生出诊,所以习惯了吧。”基斯的语气里透露着对瑟琳娜的肯定。竟然能够忍住连见惯了鲜血淋漓的调查兵都难以忍受的场景,果然不一般。 瑟琳娜没有正面回应,表情僵了僵看向格里沙。见状,格里沙说道:“瑟琳娜做我的助手有一段时间了,这种场面还应付得过来。事不宜迟,我们开始手术吧。” 既然格里沙替自己解围,瑟琳娜二话不说,赶紧把手术用品整齐铺开,并向其他士兵交代其他需要的用品。 基斯帮忙拉上床周围的帘子隔离出一个简陋的手术区,带‘闲杂人员’离开。他最后透过帘子的缝隙用眼神向格里沙传递了句‘拜托了’。格里沙也微微颔首回应。 过来调查兵团的路上,基斯已经简略介绍了伤员的情况。如果不能清理干净伤口,那就只有截肢了。但那名士兵还清醒的时候曾哭着哀求,他不想成为家里的负担,如果要截肢的话,就任由他死去。 由于感染比较严重,那名士兵已经不能舟车劳顿,从这里去拥有截肢条件的医院快马加鞭也要几天的路程,伤员怕是等不及了。所以基斯才决定亲自找格里沙,让他试试能不能切除腐肉,即便那条腿不能恢复如初,起码不要对日常生活造成太大困难。 瑟琳娜一边戴口罩一边观察创伤处,“这伤口的形态很像牙印。” “确实是被巨人啃咬的痕迹。”格里沙的语气非常平静,在做好手术的各种准备后,抬起手逐一向瑟琳娜索要手术器具。 “是。”瑟琳娜立即把消过毒的工具递到他手上。 手术过程中,两人几乎没有交流,但瑟琳娜清楚自己需要做什么,不停地给格里沙更替各种手术用品,顺带还要帮他擦擦汗,检查病人正常生理机能是否正常。 理论上,一台正规的手术需要配备主刀医生、麻醉师、助手和若干护士,但现在条件有限,瑟琳娜只能一人身兼多职,忙得不可开交。 首先,格里沙仔细地把里面密密麻麻的蛆虫逐一捡出来。 蛆是苍蝇的幼虫,只会吃腐肉,因而后来有人还发明了使用无菌蛆来清除化脓伤口的疗法。但眼前这些来自大自然的蛆明显不能放任不管。 用锋利的手术刀剔除腐烂的组织,再给创口消毒,包扎并给病人注射消炎药,一整套流程下来,太阳已经沉沉落入地平线。 瑟琳娜手持烛台无力地撩开帘子,“可以了。” 在外面等候的士兵们高兴地向瑟琳娜道谢,但她竖起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病人需要静养。等烧退了之后大概就能醒来了。” “辛苦你们了,时间不早,今晚你们就暂住在调查兵团吧。”基斯看着面容疲惫的格里沙和瑟琳娜说。 “可是卡露拉…” 基斯打断道:“放心,我早就派人去你家通知情况了。” 格里沙和瑟琳娜被领着来到调查兵团招待贵宾的客房,两人分别在相邻的房间里下榻。按这个态势,他们还需留下来继续观察术后的情况。 晚餐不久便送到,瑟琳娜新奇地盘点着伙食,“热汤、面包、鸡蛋和蔬菜,没有肉。” 不过想想,那天站在街道两边围观调查兵团回来的人群里不时发出他们浪费税金的抱怨,待遇差也就不奇怪了。 解开发绳让瀑布般的金发自然散开,瑟琳娜拿起面包趴在窗台上一边吹着凉快的晚风一边用餐,顺便抬头看看星星。 如果每天都能过得如此风平浪静,白天忙点也没什么。想着想着,瑟琳娜有点出神,咬了一口的面包狡猾地从手里逃脱。 “啊咧?”瑟琳娜吓了一跳,向下张望,面包正直直砸向另一个金发的头顶。那人眼疾手快,听见瑟琳娜的叫声立即侧身躲开,那块面包则不偏不倚落在了他手上。 对方仰头寻找面包的来源,便看见了半个身体探出窗外,憨憨赔礼道歉的瑟琳娜。 幸亏瑟琳娜的房间在三楼,面包也很轻,否则自由落体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