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为薛白考虑的态度的。
于是,他小步地上前两步,低声道:“贺兰进明那是有眼无珠之辈,嫉妒郎君被推为盟主。却不知他根本没有嫉妒的资格。”
薛白闭着眼假寐,似听非听的。
杨齐宣道:“依我看,目前为止,不论河北诸郡守不守得住,郎君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嗯?你为何说‘守不守得住’?”
“郎君可莫责我扰乱军心,我是私下与郎君谋划。”
“好。”
杨齐宣小声道:“旁人不知道,我从长安出来的如何不知?朝廷仓促之间连调出兵马守住洛阳都难,暂不可能出兵河北。安禄山那人脾性火爆,一定会马上遣大将杀回来,我们这几座无险可守的小城、几万各方拼凑的兵马,不说定然守不住,但郎君只怕难守。”
薛白不答,手指轻轻点着膝盖,脑子里又浮现起在偃师县的情形。
杨齐宣今夜来,真正想谈论的却不是战局,而是他更擅长的争权夺势。
“郎君不必忧愁,方才说,郎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首倡大义,被河北诸郡推为盟主,如此声望,足矣。”
“我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保大唐社稷!”
薛白竟没有反驳。
杨齐宣见自己说准了,又道:“如今叛军兵临洛阳城下,与长安只隔一道潼关。社稷岌岌可危,依我所见,郎君不需在河北坚守太久,而该以圣人安危为重,招募燕赵之士,率数万人经河东,回京勤王!”
他自诩提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说到后来兴奋了起来,唾沫横飞。
“郎君你想啊,叛乱至今,唯有你一肩担起重责,得两镇大将信服。更是东宫之支柱,此时若回到长安,圣人必然要嘉奖于伱,太子必然更加倚重。以你的能耐,以及这数万兵马,设法让太子挂帅不难,再请太子平反当年冤案,你便可凭郡王之身份统兵平叛…”
果然,薛白睁开眼,看了杨齐宣一眼。
这一刻,杨齐宣与往昔有些不同,竟隐隐有些像是当年那个造反的王焊,不,更像是李十一娘。
只要敢想,他的野心就会被点燃,由此变得疯狂。
杨齐宣被薛白的眼神一对视,有些害怕,干脆再次跪倒在地,用发颤的声音道:“我出言不逊,但都是为了郎君考虑啊,河北必然是最受安禄山兵势袭卷之地,可提升郎君声望,然要保社稷,终究得看长安啊。”
“我问你。”薛白道:“这些,是你自己想的,还是独孤问俗、李史鱼他们说的。”
“是…是…”杨齐宣犹豫了一会,道:“是我与他们交谈,深受启发。”
“那他们为何不与我说?”
“他们对郎君不如我赤诚。”杨齐宣道:“我是只为郎君考虑,他们的杂念太多。”
薛白摇了摇头,心知独孤问俗、李史鱼是有忠义在的,不会这么快就劝他做出弃河北而逃的事,毕竟现在守在这里还有意义。
但他并没有给杨齐宣泼冷水,竟是真愿意与之交谈几句。
“你知道我为何让袁履谦诈降吗?”
“因为,当时常山郡就是抵挡不住叛军。”杨齐宣道:“放叛军过境,方可从中切断,使之首尾不能相顾。”
“是啊,眼下这局面也是我一手促成的,岂能轻易就罢手?”
“可即便如此,”杨齐宣小声嘀咕道:“朝廷哪有三十万大军守洛阳?”
薛白当然也知这一点,他想到安禄山应该快到偃师了,难得叹息一声,道:“有些事你说的不错,但不够极致。我若要回长安,也得在声望大到无以复加之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