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
他们这些人举兵造反,连君臣纲常都不愿遵守,又哪管军规。
于是夜里远不止整了一杯,两人在大帐里一共饮了三坛,倒也不算醉,只是次日醒来略有些昏,但并不耽误军务。
战鼓声中,李钦凑意气昂扬,拔剑大喝,表示今日奋力作战,他必会重重犒赏士卒。
高邈听了不由想到,辎重也该来了。
中午前,叛军一度杀上了城头,可见城中士卒低落,破城指日可待了。
同时还有个好消息,辎重也按时运到了。
对于安禄山新任命的那位常山太守袁履谦,高邈并不信任,这种不信任完全是因为薛白一事。
相信若不是薛白逃了,袁履谦哪怕送来毒酒,高邈也都会毫不怀疑地喝了,但如今他对常山郡辎重的兵丁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提防。
“一辆辆车查,牌符也仔细核对…”
“高将军。”有士卒上前道:“独孤司马、李司马来了。”
高邈讶然,转头看去,竟真是看到了独孤问俗与李史鱼。
他遂不再顾检查不检查的小事,亲自迎上前行了礼,问道:“两位先生怎到这里来了?”
独孤问俗与李史鱼对视一眼,直言不讳道:“我等是为薛白来的。”
高邈当即会意,他也明白薛白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物,道:“据我所知他还在土门关,蔡将军已经派兵攻到关城西面了。薛白不过是瓮中之鳖,两位先生很快便能见到他。”
“入帐聊吧。”
“请。”
高邈抬手一引,留意到独孤问俗与李史鱼身后还跟着几人,其中有杨齐宣是他认识的,另外却还有一人身姿挺拔,虽被毡帽遮了半张脸,却还显得器宇不凡。
“说起薛白,这些年确是闹出了偌大名声,如今要死在我们手上,成全了我等。”
入了帐,高邈不等落座就侃侃而谈起来。
土门关已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他谈论起薛白来还带着些“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傲慢口吻。
说话间,却留意到那器宇不凡的年轻人脸上带着笑容,似觉这些话有趣。
“这位是?”高邈于是彬彬有礼地问道。
那年轻人神态坦然,答道:“薛白。”
高邈一愣,大笑道:“小郎子耍笑…”
话音未了,薛白身后一人已两步上前,手一扬,手中的匕首已经划破了高邈的脖颈。
高邈脑子里还在想着“薛白分明还在土门关内”,脖颈上飞溅而出的血已经像帘子一样遮在他眼前,他喉头“咯咯”了两声,人就倒了下去。
刁庚这一下迅捷利落,杀完人,独孤问俗与李史鱼还没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一幕,惊讶于薛白竟不等一切准备好再动手。
“你…”
薛白用手指压在嘴上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开口道:“虽说蔡希德派兵来了,两位先生也不必动摇。”
“杀!”
“破城就在今日。”
土门关前,李钦凑的大旗还在往前推进,激励着叛军的士气。
一个个盾牌手将他死死护住,防备着城头上不时射出的冷箭。
这等情形下,有着“万人敌”之称的李晟也根本没办法。
他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水,向姜亥低声道:“怕是守不住了,你早做准备。”
姜亥听了,当即往城楼走去,提醒李腾空做准备,如果再没有转机,那就得突围了。
原本的计划是,万一局势不利,他们便往太原撤。但没想到太原的路已经被封死了,如今唯有向东,若能突围则回到常山郡的地界躲藏。
敲门声起,皎奴打开了门。
李季兰转头看去,见了姜亥的脸色、听着周遭的动静,当即明白过来,道:“我走不了的,给我把刀。”
忽然,有突兀的鸣金声响起。
姜亥正要开口说话,听得这是从东面传来的,心想该是袁履谦来了。
“我是来请你们不必惊慌,援兵来了。”即使是他这样的凶恶汉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先是安慰了一句。
“是薛白吗?”
李腾空已站起身来问道。
她脸色很不好,但眼神中满怀期待。
“我去看看。”姜亥道,“还请你们也做好准备,随时突围。”
李腾空还想跟过去看,奈何姜亥不许,让人拦着。
她只好匆匆跑到城楼的高处的箭窗往外张望,只见东面的叛军听得鸣金声已开始缓缓退去。
具体是何情形也不知,她只能一直看着、等着。
这一等又是许久,城墙的影子被渐渐拉长,她等成了一块望夫石,一动也不动。
终于,有几骑奔到了土门关前。隔得太远,看不清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