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圣人命我宣慰河东,现在我就是圣人的眼睛。”李岘微微笑了笑,道:“实则,李光弼已回了长安,我 出发前他正在等待补阙,如今也许已被任命为河东节度留后了。”
“但愿吧。”薛白夹了一块剔骨肉入口。
气氛放松下来,李岘给自己斟了酒饮着,忽然问了一句。
“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嗯?”
“这是知道?”
薛白道:“将军是太宗皇帝之后裔,宗室之贵胄,如何会关心我一个贱籍出身的奴隶的身世?”
“我听到一些传闻,想警告你几句话。”
说话间,李岘脸色逐渐严肃了起来,压迫感十足。
“我希望你不会因这些捕风捉影的谣言,起了贪心,逾了规矩,觊觎本不属于你的东西。”
薛白听到一半,已打起了全部精神应对。
一直以来,他故意纵容着那谣言,每个听到的人都惊疑不定,怀疑他是皇孙,却又不敢说。唯有李岘一句话直指事情真相,点出了他的野心。
薛白不确定这话是因为巧合,还是因为自己被看穿了。他思考着如何应对,想不到更好的回答,于是道:“我没听懂将军在说什么。”
“没听懂无妨。”李岘道:“但人首先得知道自己是谁,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岘能感受到薛白骨子里那份傲气,他压不住,不免感到了隐隐的忧心。
天不亮,太原城衙署的侧门已被打开,走出一队披甲的士兵,其中还牵着一辆马车。
他们执着火把,趁着黎明蒙蒙亮的天色,赶向了太原城的南门。
城门前,已有几道身影等候在那里,上前拦住了这支要出城的队伍,道:“让我再见见节帅。”
马车遂停了下来,帘子掀开。车厢中,王忠嗣愈发显得虚弱,抬眼看去,见到了王难得、李晟,却没见到薛白。
他深知哪怕自己回京扛罪,此番薛白的罪责亦不小,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离开后薛白也受到重惩。
“薛白呢?”
“我们出驿馆时,他犹在与李岘夜话。”
王忠嗣稍稍放心了些,又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王难得上前,附耳低语道:“从杨光翙那传了一点不好的消息…”
听着,王忠嗣呼吸渐重起来,艰难地咳了两声。
因为他也经历过,所以最反感为将者在外为国效忠时,被牵扯进储位之争或类似的权力斗争当中。没想到薛白这般年轻便要遭遇此事。
“走吧。”
押送王忠嗣回京的士卒已经催促起来,放下了车帘。
队伍继续起行,在城门前只略等了片刻,便到了开城门之时。
“稍慢!”
王忠嗣听出了薛白的声音,当即请队伍停下,掀帘看去,正见薛白在前方勒住缰绳。
“可有变故?”
“放心。”薛白上前,郑重执了一礼,道:“托节帅的福,李将军愿意保我,断不至于让人对我泼脏水。”
“那就好。”
“河东还有两个好消息,继任节度使与副使的是高仙芝与李光弼,必能守住战果,对牺牲的将士有所交代,对节帅有所传承。”
王忠嗣很欣慰,招了招手,让薛白更近些,缓缓道:“我盼着在他们之后,你能守住大唐社稷,成一代名将。”
“好。”
薛白只来得及应一个字,押送的队伍已然起行,强行结束了他们的对话,出城驰向古道。
驱马跟了一段路,薛白还是勒住了缰绳,心知往后也许再也见不到王忠嗣了…
李岘在城楼上站了一会儿,看着薛白相送王忠嗣的画面,若有所思。
昨夜有些话题他们还没有聊完,为了给王忠嗣送行而中断了一会,待薛白从城外回来,两人遂去了汾河边的酒楼坐下,又点了早膳。
“将军怎不去送王节帅?”
“朋友之间的情谊前几日已叙过了。”李岘道:“押他回京却是公事,公事公办,不必送。”
薛白道:“也是,将军回长安复命时还可与他叙旧。”
李岘侧头看向窗外,一夜未睡,眼睛浮肿。
他是个行事果断的人,此时开口却是带着些犹豫,缓缓道:“还有最后一件事要谈,目前为止,你的任命还是常山太守…”
“将军想让我去常山吗?”
“此前说过,要保住你,首先要让圣人知道你做事是在奉旨而行。”李岘道:“你是在往常山的路上,恰逢其会,卷进了王忠嗣、安禄山的冲突。”
“好。”薛白应了,当即起身。
李岘道:“你考虑好了?”
薛白问道:“我有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