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非战之罪(2 / 4)

满唐华彩 怪诞的表哥 3153 字 7个月前

忙缩到桌底。

“杨府尹?”

“啊?我、我、我的牙掉了。”杨光翙稍稍镇定,起身展示了他手里的牙,道:“范阳军攻城了,动静这般大?”

看守他的军士讥嘲一笑,懒得回答他。

杨光翙惴惴不安,心想薛白这么从容淡定又有王忠嗣辅佐,不至于守不住关城…可万一呢?事实上安禄山显然兵势更大。

于是,他的心就像他的牙一样开始轻易动摇了,他才不会如他先前所言那般为薛白“竭诚尽节”,说是废太子李瑛之子,无名无份的,不值一哂。

最好还是做两手准备,倘若薛白、王忠嗣败亡了,也得让人知晓他屈身事贼不过是虚以委蛇,其实心在社稷。

抬眼瞥去,站在那的军士该是不识字,根本没往桌案上看。杨光翙眼珠一转,假装继续写公文,却偷偷拿了一张纸掩在公文之下,记录起他在贼营中所见所闻。

慌乱之中也不管行文的章法,他想到什么便记什么。

“臣探得薛白实为李瑛之子,与高力士、李倓勾结,私放王忠嗣,图谋河东兵权…”

紧张的汗水从杨光翙鼻尖滴落,在竹纸上晕开,他偷瞥一眼,趁人不备,迅速将这张秘信抽入袖子,卷成筷子一般粗细的一小节,起身之际,塞在墙  体的裂缝之中。

如此一来,不论谁胜谁负,他都有保命的后手。

过程中,城楼外喧嚣声始终如雷响彻,偶尔能听清双方的兵将互相指责对方造反了。

杨光翙既害怕那纷飞的箭矢伤到他,又迫切地想要知道战事进展到何地步了,擦了擦汗,向看守他的军士问道:“战况如何?”

“呵。”

那军士根本就不跟他说话,闻言露出了一個愈发轻蔑的表情。

“你。”杨光翙差点就要发作,忍着脾气道:“我要见薛郎。”

薛白也在城楼中,就在上面一层,杨光翙小心地走上吱呀作响的台阶,只见一个个弓箭手们正趴在窗前,背篓中的箭羽密密麻麻,而薛白就在其中。

“郎君,小心些。”

杨光翙上前,伸手扯着薛白的披风,试图将他拉回来一些。

“何事?”

“下官想问问,战况如何了?好为郎君尽力。”

“战况?”薛白云淡风轻地一哂,道:“哪有甚战况?”

“安禄山的大军,攻、攻…”

“他敢攻城试试。”薛白冷哼一声,语气中有睥睨之势。

杨光翙一愣,终于敢探头望向窗外,竟见范阳军列阵在城外一箭之地,不过是在那高声大喊,根本没有攻城。

列阵在最前方的是横野军,正在击鼓吹号,对着城头大声叫嚣,质问天兵军是否叛乱了、为何在契丹人攻打河东之际倒戈相向。

在横野军后方的高地上,列阵以待的是一支杀气腾腾的兵马。

这支兵马胡人居多、汉人也有,准确地说,他们根本不在意种族,由突厥、契丹、奚、粟特、黑水靺鞨等等各族人组成,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父亲——安禄山。

他们足有八千人,每一个人都是安禄山的义子,每次在安禄山面前演军,那声“阿爷”震天而响,极是壮观。

因他们是私兵,并没有大唐军队的番号,故而这支军队的名字也是安禄山起的,名为“曳落河”,在突厥语里是“壮士”的意思。

以“壮士”为名,当然每一个人都是壮士,昂然驻马于石岭关前,仿佛只凭杀气就能摧毁关城。

曳落河的主将是李归仁,这种姓李且带着“归”与“忠义仁孝”之类的名字,往往都是部落首领归附之后被朝廷赐的名字,李归仁就是突厥同罗部的首领之一。

“同罗”在突厥语里是“豹”的意思,同罗部还有两个首领,一个是被赐名李献忠的阿布思,一个是哥解。如今是一逃一死,曳落河自然由李归仁完全掌控了。

李归仁身材高大雄武,脸上带着傲然之色,举止中时时透着一股暴躁之感。他已在石岭关前等了一整天,早就不耐烦起来。

“当我等不敢攻城吗?!”

眼看着战事久不开始,他终于暴喝一声,驱马赶向大帐。

帐中,安禄山正由安庆绪等人撑扶着,站在那听逃兵的详细述说,说石岭关一战到底是怎么败的。

“王忠嗣杀上来之后,孙将军很快就战死…”

“噗。”

李归仁径直上前,手中刀一捅,竟是在安禄山面前就把正在说话的逃兵搠死了。

“阿兄,你不必听他说这些动摇军心的话,我们推平了这关城、杀入太原!”

他能为安禄山统领曳落河,乃因他与安禄山也结拜为了兄弟,大概算是八千义子的叔叔。

安禄山并不生这个义弟的气,摆动着肥胖的手,道:“不要急嘛,王忠嗣在石岭关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