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圣人每年都要在花萼楼洒金钱,今年可由这些烟花来代劳。此为我特制的火箭烟花,名为‘万紫千红百花齐放’。”
李齐物说着,将那竹筒放在城垛上,箭簇朝上,用火把点燃引线,待引线燃尽,“咻”地一声,那箭簇飞向天空,划出漂亮的焰火。
金钱与石箭簇大概要落在地上。
“花萼楼上方,放了一千支这样的火箭。”李齐物道,“这便是今夜最大的一颗烟花,一旦绽放,它将无比耀眼!”
“不会伤及圣人?”
“我亲自督办,亲自摆放的,岂可能伤及圣人?”
李俶有些愣住了,问道:“为何旁人皆不知此事。”
“揭幕之前,岂可让旁人知晓了?”
“那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李俶有些糊涂了,“平白无故的,何来刺驾一说?”
“是谁与广平王透的消息?”
“一个小宦官,自称是…”
李俶忽然住嘴。
那小宦官自称是鱼朝恩派来的,因鱼朝恩暗中襄助东宫一事鲜为人知,他当时没有多想,马上便相信了。
此时想来,这怕是一个套圈。
可这般捕风捉影,能套到谁?
“殿下。”
李亨正抬头看着漫天花火,闻言收回目光,看向李辅国,问道:“何事?”
“李齐物想要见你。”
“这种时候?”李亨低声道,“待御宴结束。”
“奴婢失礼。”
李辅国先是告了声罪,凑到了李亨耳边,以几乎要亲到了他的距离把话语小心地送进耳朵孔里。
“他说,等大烟花一旦点燃,就变天了。”
李亨瞳孔猛地张大了。
他恍惚了一下,感到极为意外,同时,有太多的问题想问问李齐物了。
不自觉地,他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麻。抬起头看去,花萼楼的高处,圣人的身影立在那,像是永远高不可攀。
李辅国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反应,许久,这位太子却是一动都不动。
“殿下?”
李亨摁捺住了心中的疑惑,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寸步不移。
他是太子,要领着百官在恭立在此,为圣人贺寿,等圣人洒金钱。此时能去哪里?
多做多错,万一被人怀疑。
他只是等着那烟花绽放。
勤政务本楼。
与前方灯火通明的花萼相辉楼相比,这里显得安静了许多,给人一种繁华过后的空虚之感。
可事实上,一个个的龙武军正沉默无言地列队于楼中。
李隆基站在窗前,手持千里镜,望着满天的烟火,沉思着。
“圣人,查清楚了。”高力士走来,小声禀报道:“薛白是诬告,那所谓的‘箭簇’并非用来刺驾,太子与李齐物没有实质的谋逆举动。”
李隆基没有回答,像是沉醉在天空中那美丽的景象里。
高力士略等了一会儿,秉持着维持社稷稳定的苦心,开口分析起来。
“老奴查到,薛白任烟花使之后并不上心,诸事丢给杜誊,烟花都是将作监督造的,那杜誊小儿也是个糊涂的,无意中见到了几个箭簇,也不详查,告知了薛白,这才有了昨日薛白匆匆跑来告状之事…”
昨日,在袁思艺入宫之前,李隆基见了薛白。
薛白甚是危言耸听,称回了长安之后感到了诸多异常,比如建宁王无缘无故举荐杜五郎为王府参军,还邀他蹴鞠,并与广平王一起到烟花作坊查看,甚至,杜五郎在烟花原料里发现了箭头。
“如此种种,臣担心,东宫万一有谋逆之举,恳请陛下以安危为重。”
当时,李隆基就不信薛白。但,薛白所说的这些小小异动确也是真的,引得他想看看东宫到底想做些什么,这才有了今夜之事。
高力士很快就查明了真相,只是一场构陷而已。然而,就像杜有邻案一样,水落石出之后,圣人依旧沉默着。
“既是误会一场,老奴以为,该贬了薛白的中书舍人。”
说话间,袁思艺的消息也送了过来。
“禀圣人,袁大监派人与广平王说了李齐物被弹劾一事,他听说后马上去见了李齐物,两人单独谈了很久…”
高力士当即在心中摇头,暗忖广平王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这种时候去见李齐物,岂不是表示了东宫就是与李齐物暗中有来往,这完全犯了圣人的大忌讳。
而接下来的话,那传消息的宦官也不太敢说,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奴婢拿了将作监的牌符去见了李辅国,说了圣人交代的话,太子…太子…”
“太子如何反应?”李隆基问道。
这是他在此等候消息以来,唯一问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