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阻拦道:“不能走船,下游两边是峡谷,漩涡很多,一定会本章未完,继续左滑阅读 撞船的。”
他说着还连连摆手,又道:“不能从河谷走,过不去,我们要绕路,从山上走。”
田神功望向河下游,狐疑道:“我看下游开阔得很。”
比起异族的话,人总是更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不试过总是不甘心。
薛白却是顷刻间就下了决定,道:“信罗追的,绕道走,带上革囊。”
他并非盲信,而是仔细询问过之后对地势有所了解,判断紫打地与大树寨之间必然有悬崖峭壁的深谷,才会形成了这两处渡口。
若不相信向导,再往下游走,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方再想折返,那军机便转瞬即逝了。
得有超出常人的理智与果断,还得很幸运,才能在战场上取得胜利。
夜幕完全降下。
双方停止了战斗,各自休整。
唐军一路行路吃的都是马奶、肉干,今日终于敢生火了,宰杀了一些随军的牛羊烤着。
也多亏了他们有许多都是陇右将士,各族的牧民都有,放牧的技艺不错,才能把牛羊一路赶来。薛白曾赞扬他们比蒙军不遑多让…这笑话并没人能听懂。
当烤肉的香味溢起,士卒们纷纷欢呼,称打仗比行军快活得多。
蕃军士卒嗅着那香料的气味,垂涎三尺,也不知道是谁打仗也不忘带西域的香料,那可是价比黄金的东西。
于是,吐蕃军也把兵马往后退了一段,在紫打地的小寨里宿营,同时派小股兵力吆喝、骚扰着唐军。
这情形,完全不必担心唐军夜渡,珠杰贡布要的是让渡过河的唐军也疲惫不堪。
“珠杰贡布,我不明白,赞普都没有下令,你为什么这么不惜伤亡打仗?”
面对嶲部首领赤桑顿羊的质问,珠杰贡布没有说出实话,而是道:“趁唐军还没有渡过河,是我们击败他们的最好机会,等到唐军渡河了,烧毁的是你们嶲部的家园,牺牲的是你们嶲部的部民。”
“我知道。”赤桑顿羊道:“但我很奇怪,你为什么尽力帮助我们抵抗敌人?”
“因为唐军已经洗劫了我的部落!”珠杰贡布没好气道。
赤桑顿羊听了,对唐军愈发重视,踱了几步,招过心腹,督促从大树寨调来的援兵尽快赶到。
嶲部对地势最为熟悉,乃各支兵马之中唯一能赶夜路的,趁夜增兵,等到天亮发动攻势,也许能直接摧毁唐军的士气。
这一仗,对于嶲部而言,是保卫家园的一仗。赤桑顿羊望向夜色中影影绰绰的唐军营地,眼神坚决。
珠杰贡布则是完全把杀子之仇算在了唐军身上,他更愿意接受儿子是死在强大的唐军手上,而不仅是罗追这样一个小人物。
夜色中,越来越多的嶲人兵马赶到了。
他们的兵力已五倍于南岸的唐军,完全占据了河岸的地利。
可惜部民松散,难以组织渡河强攻,珠杰贡布与赤桑顿羊商议之后,认为他们可以不急着击败唐军,可从容把唐军拖垮。
让唐军进也不能,退也不是,深陷于大渡河谷。
薛白箭步如飞地跑在山林里。
他脚下穿的是一双新鞋,是唐军士卒阮承宗随身携带着舍不得穿的新鞋,他才穿了两三日,鞋子已污损不堪,且被石头划破了好几处。
又因有些不合适,他的脚趾起了水泡、磨破了,流出的血沾连着那鞋底。
按照薛白问过罗追之后的估算,从紫打地到大树寨应该只要两个时辰,他也是以此激励士卒全力行军的。
但渐渐地,两个时辰过去,他们不仅没有到达渡口,反而连大渡河的水流声都听不到了。
士气很快低落了下去,都不用士卒们开口,薛白能够感受到他们的疲惫、不安。
薛白遂招过罗追,低声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我也不知道。”罗追也有些着急,道:“夜太黑了,看不清,我上次走时是白天。”
这情形,让薛白感受到了行军打仗的无比艰难。
再小心谨慎,做再多的准备,也未必就能找到一条确定的路,因为每一条岔路都是赌博,更头疼的是没有岔路,根本连路都没有,只能依着一个方向盲目地前进…他上辈子依靠着导航与平整的路面出行,还从未感受过这种无奈。
所以李广总是迷路。
再往前走了许久,薛白拿起望筒向前看着,忽喜道:“羊脑山就在前面了!”
说着,他回过头,问罗追道:“那山有两个角,像是羊角,所以叫羊脑山,是吗?”
罗追没注意过这个问题,傻愣愣地点了点头。
“是吗?”薛白又问道。
“是。”罗追大声应道。
但薛白其实根本没看到什么山,无非是欺骗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