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反而心情平复,眼睛转动,沉吟道:“看来,拉拢杨党是不成了…还能如何保义兄?”
其实已是无法可想了,圣人心意不可违。从石堡城到裴冕案都是借口,搪塞了这么久,终于是搪塞不过去。
正在此时,有小宦官匆匆跑来,禀道:“殿下,有人求见,自称王忠嗣之女。”
李静忠听得吃了一惊,暗骂她怎敢来,忙提醒道:“殿下,圣人让殿下查的案子可还没有眉目。”
“咳咳…”
李亨略略犹豫,脸上泛起苦色,咳嗽了几声,重新躺倒,翻了个身。
见此情景,李静忠抹了泪,亲自赶到门外。
“王十二娘请回吧,殿下是真病了。”
“恳请殿下庇护我阿爷。”
“王十二娘误会了,之所以说边镇节度使用胡人,那是安抚、激励胡人将领,与王将军无关。”李静忠态度谦卑,苦口婆心道:“眼下杞人忧天,反而才是害了王将军啊。”
王韫秀听了,虽然心中犹有惶恐,只好暂时归家。
她家中摆着一张地图,乃是她根据此前的消息亲手所绘,用于分析石堡城一战之局势。
王忠嗣已围攻石堡城四月有余,哥舒翰击败吐蕃骑兵之后支援,若强攻,当早该攻下石堡城了才是。
“阿爷你为何还不胜啊?”
一张简易的地图摆在小案上,薛白正与李泌对坐而谈。
“王将军之所以还未攻破石堡城,想必是还在等。”
“等?”
薛白道:“等天气转冷,方好用积薪烧岩之法,砲击石脂火球,烧裂城墙…”
小炉上的火腾腾烧着,架在火上的茶壶咕咕作响。
李泌听完这个办法,脸上浮出慈悲之色,道:“王将军若肯强攻,想必早些时日便能破城,此举是为了减少伤亡。”
“那便不知了。”
“圣人对小勃律一战很满意,今日又传旨安西嘉奖。并问,高仙芝灭一国,王忠嗣犹不能破一城?”
薛白道:“李先生消息好灵通?”
李泌摆摆手,道:“待诏翰林,一点职务之便。”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莫开玩笑了。”李泌正色道:“你可知右相打算让何人接替王将军之职?”
“若拿下石堡城,王将军该有大功,如何已想好了要使人接替他?”
“节度使用胡人,岂只是说给你我听的?”李泌道:“乃说给王将军麾下,哥舒翰、安思顺等胡将听的。据闻,已拟哥舒翰为陇右节度使;安思顺为河西、朔方节度使;安禄山兼河东节度使。”
这是瓜分王忠嗣手上四大边镇之意,乃预料之中。
李泌接着道:“你可知安思顺为何人?其叔父,正是安禄山之继父,二人算是堂兄弟。”
“如此,天下五大节度使都是安家兄弟的?”薛白神色平淡,却是随口说了一句极为大逆不道的话,“圣人不如直接把安禄山立为太子好了。”
李泌原本想吓唬薛白。
但纵使他修练得心境恬淡,还是反过来被薛白的狂言吓唬到了,乍听之下,脸色一白。
“不至于。”李泌反而还得安慰两句,道:“一则,是否如此安排还未确定。”
薛白懂,无非就是讨价还价。
李林甫口号先喊出来,为这些胡人争取,到时能定下几个,还是看李隆基的心意。
“二则,安家兄弟的忠心犹可信,尤其是安思顺,肝胆忠诚…”
“说这些?”薛白懒得听甚肝胆忠诚,道:“今日既是你我私下相谈,我给你展示些神仙术。”
“好。”
“我观安禄山形相已逆,肝胆多邪,早晚必反。”薛白道:“到时安思顺再忠诚又如何?既予其大权,杀或不杀?用人之道,当以公平严谨之制度,全寄望于‘忠心’而一股脑放权,说得再头头是道,犹自以为尽在掌握,不可救药。”
“安禄山是否要反,你我说了无用。”李泌道:“他如今滞留京中,等的便是这场变动。”
“哦。”
李泌问道:“你如何看待?”
“李翰林抬举我了。”薛白道:“我连官身都无,还能如何看待?不过是当时闻来听听,打发时间。”
“你亦与王将军有交情,可否请虢国夫人出面劝说?”
“不可能。”薛白果断摇头,“平时一些打打闹闹的小事无妨,这次是军国大事,让她开口评论几句,像话吗?”
李泌默然了一会,又问道:“我听闻,杨国舅身边盐铁判官元载乃王将军之婿,杨国舅或可出面?”
薛白把茶壶从火上拿开,也不加盐,舀了茶汤,漫不经心道:“我与王忠嗣没交情,数面之缘,他又不是我义兄。你也知道,我为人功利,之所以造巨石砲,因我知道这